“哎呀，你还有些婴儿肥呢！”这句话我在童年时代听了无数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始终摆脱不了我的“婴儿肥”。我不是什么特别胖的孩子，只是脸颊圆圆的、肚子鼓鼓的，不像我的大多数朋友那样早就摆脱这些赘肉了。“别担心，亲爱的，”我的母亲总说，“这样比较暖和，你只是隔热层稍微厚了一些而已。”但她说得根本不对。
英国小王子乔治。图片来自upi.com
出生时就胖的人类婴儿
后来，我成了一名人类学家，专门研究营养和人类的生长发育。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多长了几磅肉的人。根据记录，人类是出生时最胖的物种。人类婴儿一出生就有大约15%的体脂，高于世界上任何其他物种。其他哺乳动物中只有极少数在出生时的体脂比例超过两位数：豚鼠约为11%，竖琴海豹约为10%。即便是和我们关系最近的灵长类亲戚，在出生时也没有我们这么胖。
我们能想到的大多数动物胖宝宝（比如海豹幼崽、小猪和小狗）都是在出生以后才长出大量脂肪的。这一点对所有其他哺乳动物都成立。图片来自furrypuppy.com
不过人类宝宝也会增加脂肪。婴儿在长到4至9个月时体脂达到巅峰，约占到体重的25%，之后就开始缓慢地下降。婴儿肥的消失将会开启童年的另一个阶段，届时大多数人的体脂比都会降到人生的最低点，除非你人生坎坷，以后还有更低的时候。
那么，人类宝宝为什么会在出生时有这么多脂肪呢？
保暖，不是婴儿肥的主要功能
和我母亲一样，许多学者都提出，厚厚的一层脂肪是为了给婴儿保暖。然而这个理论并没有多少证据支持。就算在寒冷地带，我们也没有发现当地人的体脂更高，况且多几层脂肪也不见得能帮助我们御寒。脂肪的确有重要的保暖作用，但它的功能不仅仅是为我们锁住热量。
人体内其实有两种脂肪：一种是我们都知道、也都喜爱的常见的白色脂肪；另一种是褐色脂肪（brown adipose tissue），简称BAT。BAT是一种特殊的脂肪，它出现在所有新生哺乳动物的体内，而且对人类尤其重要，因为人类的婴儿无法通过颤抖来升高体温。BAT通过燃烧白色脂肪产生热量，是身体的一具内在“锅炉”。随着婴幼儿的发育，BAT也开始萎缩，到成年时体内已经只有很少这种组织了。
我母亲想得很好，可惜她错了：BAT只在婴儿的全部体重中占到5％。
褐色脂肪在成人和婴儿身体中的分布。图片来源：Sven Enerbäck/Elsevier
出生自带脂肪，给大脑储备能量
既然不是为了保温，那婴儿肥是派什么用场呢？
脂肪是人类和所有哺乳动物储存能量的介质。我们积聚脂肪，是为了在营养短缺的时候为自己补充能量，当周围没有充足的食物，或者食物来源时有时无，这些脂肪就有了用武之地。这样的储备之所以对人体如此重要，原因之一是人体内部有一个极其挑剔、需要许多能量的器官：我们的脑。
人类婴儿的脑占据了身体很大的比重，身体的能量预算估计有五到六成都是它消耗的。
因此对婴儿来说，只要出现任何能量短缺或者营养不良，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于是婴儿就用脂肪的形式储备了一大块能量，以便在营养不足的时候使用。对人类来说，出生时的高脂肪率尤其有用，因为人在出生后会经历一个特殊阶段，其间婴儿不吃东西，只等待母乳的输入。婴儿尝到的第一批乳汁叫初乳，其中富含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和增强免疫力的抗体，但是和平常的乳汁相比，它的糖分和脂肪含量却都很低。
图片来源：esudroff/pixabay
能量储备还用来长身体、抗疾病除了供应那个又大又耗能量的脑之外，人类婴儿还需要能量来成长身体、抵御疾病。前面已经说过，在出生后的几个月里，婴儿的脂肪储备始终在增加。有趣的是，正是在4至9个月这个发育阶段，婴儿还会经历两个重要事件：一是接触许多病原体，大大提高得病的几率（因为他们会在地上到处爬行，几乎摸到什么都要往嘴里塞）；二是缺乏营养。
在这个阶段，母亲通过哺乳提供的营养并不充足，婴儿还需要补充特别准备的营养密集的食物。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用厂家专门生产的婴儿食品来满足这个需求，但是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人们都没有这样取巧的办法。
于是，一边是日益复杂的营养需求，一边是抵御疾病必不可少的能量需求，人类婴儿只有动用自己的脂肪储备才能挨过这个过渡时期，在补给大脑的同时不断成长。总之，我那胖乎乎的肚子虽然不能为我保暖，但我母亲看来还是说对了一点：婴儿肥毕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