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夜里,我曾被一只狐狸精尾随过

作者: 野生青年陈

来源: 果壳

发布日期: 2018-01-03

文章描述了作者在山西项目地夜晚遇到赤狐的经历,以及赤狐的生活习性、捕食技巧和与人类的关系。

北京的深夜里,我曾被一只狐狸精尾随过。今年年初,我跟随猫盟,第一次来到山西的项目地。在一个没有遇到华北豹的白天过后,凌晨,我要在睡觉之前出门迎着寒风到一棵新的树下排个尿做气味标记。山村的夜晚只有月光,那天的月亮又不够好,离树还差五六步的时候,我感觉左手边的黑暗中有个浅色的影子把身体重心往下沉了沉;当我注意到这件事并开始注视的时候,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影子撒腿就跑。

虽然始终没有看清,但影子的高度、奔跑的声音和速度,足以令我确信:一只赤狐,成功地躲过了我的尿。

第二天早晨大太阳天响晴薄日,我发现,昨晚的赤狐是来吃玉米的,它出现的地方堆放着很多晾干的玉米棒子。那时正值寒冬,是食物最匮乏的日子,村子里的玉米就成了帮助它们度过困难时期的很好的选择。赤狐很有好奇心,这位正在探索空树干。

但赤狐,并不是吃素的。在各种作品中,赤狐被描述为狡猾的猎手;在我看来,它们不用狡猾,本身就是出色的猎手。赤狐的视力、嗅觉、听觉都很出色,非常机敏,善于收集各类来自于猎物的信息,并且身体素质出众,身形苗条,能跑能跳,又舍弃了豹猫这种骄傲猎手的架子,不介意为了口吃的放低姿态、死缠烂打。

我曾经工作的园区有逃逸的赤狐。在它被抓回笼舍之前,每当我走在夜晚的树林里,它都会尾随在我身后;我回头,它也停下来盯着我;我继续前进,它就继续保持距离地跟随;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在夜晚,身后总有个脚步声还是很瘆人的……不过,那只赤狐也不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我这讨些吃的。

因为优秀的身体和心理素质,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赤狐能捕食到各种小动物,小到无脊椎动物,大到野兔、雉鸡。如果遇到一些有蹄类动物的幼崽,赤狐也绝不会放过。赤狐也完全不会介意享用动物尸体。

从菜单也能看出:赤狐会现身在多种生境。你瞧它的食物,有来自森林生境的松鼠,来自开放生境的野兔,来自农田生境中的各种老鼠状的小动物,还有来自湿地环境中的黑水鸡和鱼。

虽然赤狐可以游泳,但也只能捡漏吃点搁浅的鱼,真正下水捕鱼对于赤狐来说过于科幻了。而大型猎物虽然不是赤狐的菜,但是尸体绝对是不能错过的。

生活在人类周围的赤狐,甚至不介意去翻翻垃圾桶。是的,赤狐分布非常广泛,欧亚大陆和北美洲都有它们的身影。

下面,来段赤狐视角的虚拟故事吧,多图杀:冬天很冷,但我们赤狐是不冬眠的,出来透透气,吹得妆都花了。天暖起来,我们活动多起来,也寻找着令人着迷的气味。也要自己留下一些气味。虽然我们是独居动物,但是,通过分析彼此留下的气味标记信息,我们可以建立一个社交网络。其实,互不往来的野生动物们对于周围环境和其中的住客还是非常熟悉的,任何变化带来的新的气味信息,都会把消息传递给其他动物。

繁殖季节,争斗是难免的。服输的一方要做出这样低头,耳朵贴伏在两侧,并且张嘴发出小孩哭闹般的声音。据洛伦茨老爷爷的论述,这是在把自己最柔弱的脖颈处出示给竞争对手以示屈服,胜利者也会因此而启动抑制机制选择宽宏大量。毕竟,自己是来繁殖的,不是来杀同类的。

对了,忘了说,我们赤狐是犬科动物,下图也算是一个尴尬的证据。它俩这是怎么了?怀孕两个月,母赤狐就会生下幼崽,一次可以生3~7只,刚出生的幼崽是灰黑色的。放心,这没生错。狐狸的窝在洞穴中。我们自己就是挖洞的高手,也不介意利用獾留下的洞穴。

小赤狐的成长初期可以归纳总结为四个字:“萌即正义”。这么小的时候,它们大多只在洞穴入口附近活动。幼崽活动能力有限,也得靠母亲叼来叼去,这是一件很费心的事情。又长大了一些,可以自己跑来跑去了。追跑打闹大概是这阶段的小狐狸除了等妈妈叼回肉来之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在这过程中,它们也获得了更强壮的身体、更出众的运动能力,并且开始初步掌握一些扑咬的技巧。

不过真正的捕食技巧还是从实践中获得的,“玩”猎物,也是练级的好机会。更多生命中必须掌握的技巧,来自于母亲的言传身教。除了我们可以捕食谁和如何捕食谁,谁会捕食我们以及如何保持警惕、如何逃跑,也是妈妈要教会孩子的重要内容。

母亲和孩子总要分离的,在长到将近10个月的时候,小狐狸会离开母亲独自生活。年轻人要独自去寻找新的领地,收集属于自己的菜单,每年寻找那一年属于自己的配偶,拥有自己的后代。母亲也要独自生活几个月,准备新一轮的繁殖了。

回到文章开头那只我没有尿到的赤狐。在那一夜之后,大概我们又见过面。那是在今年5月猫盟又一次前往山西项目地的时候。夜晚,我们开车寻找夜行动物,在同一个村子,同样接近房屋的位置,我们又遇到了一只赤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就是那位躲过我尿的家伙。这次,它没有躲过大猫的相机。

这一天的夜巡超级豪华,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遇到了七只赤狐、两只狍子、若干野兔。同时,我们发现,在这里,赤狐和豹猫两种生态位看似接近的动物,前者选择活动在浅山以及接近平地、农田的区域,后者选择活动在更深的山中;通过这样的方式,互不干扰。在我们的夜巡中,赤狐远远比豹猫容易见到得多,感觉只要晚上出去,准能看到赤狐。

生活在人类附近的动物也容易面临一些问题,如果说路杀是人类活动中无意对于野生动物造成的伤害的话,对于下图被夹子夹中的赤狐,人类就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当人们对于野生动物的认识停留在“皮毛值多少钱”,“肉可以怎么吃”的层面时,很难想象野生动物的未来。本应数量较多的赤狐,现在并不常见,在北京已经销声匿迹,不知是否已经被赶尽杀绝?

但至少,我还可以在山西遇到赤狐,这里的山林和人们看起来清心寡欲,安静祥和,每天吃着面条对于野生动物没有什么欲望。这里不光留住了华北豹,在华北豹的伞护下,赤狐这样的小动物也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晚上溜达到村边也没必要提心吊胆,偷吃点玉米也没有人介意,村里的老鼠赤狐也乐意帮人清理。人和野生动物这样同框,双方都毫无压力,不好么?

UUID: 34926975-0084-4e59-8410-cf7acfb2a89b

原始文件名: /home/andie/dev/tudou/annot/AI语料库-20240917-V2/AI语料库/果壳公众号-pdf2txt/2018/2018-01-03_北京的深夜里,我曾被一只狐狸精尾随过.txt

是否为广告: 否

处理费用: 0.0065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