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冕鹤的来源,非洲地区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一位国王在沙漠里迷了路,又渴又累几近绝望时,一群大鸟从天而降,引导他找到了一片绿洲。为报答救命之恩,国王命人用金子精心打造了许多王冠,亲自加冕了这种鸟中的每一只,并命令所有人要像尊重国王一样尊重这种鸟。不幸的是,一些贪婪的人为了夺取金冠而开始大肆捕捉和猎杀这种鸟,国王的恩赐反而引发了这种鸟的灾难。
事情变成这样,国王很是难过,于是请来一位巫师,用法术把这种鸟头上的金冠变成了羽冠,以期帮助这种鸟避开那些贪婪之人。于是这种大鸟就长成了现在这样,头上顶着金色的羽冠。金色的羽冠,是今天主角灰冕鹤的一大特征;它的英文名,又叫Grey Crowned Crane。灰冕鹤属于鹤科Gruidae冠鹤属Balearica。
以前人们认为灰冕鹤B. regulorum和黑冕鹤B. pavonina是一个种,而后才分成了两个,灰冕鹤由此有了自己单独的种名,但是冠鹤属里总共也就只有它们俩,亲缘关系可以说是非常近了。鹤科现存的15种鹤,右四右五即是冠鹤属的两个种。从上图可以看到,灰冕鹤和黑冕鹤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实际上,这两种鹤在外观上的区别挺大的,尤其是脖子和躯干羽毛的颜色。灰冕鹤灰得很空灵,黑冕鹤黑得很饱满。
而相同的是,两种鹤都长得非常好看。如果你去非洲大陆旅行,不管几月份去,应该都有机会见到黑冕鹤或灰冕鹤。它们俩的栖息地一个偏北,一个偏南,因此黑冕鹤又有个小名叫北非冕鹤,而灰冕鹤的小名则是南非冕鹤。这两种鹤并没有迁徙的习性,但是根据现有的化石证据,人们却可以比较有把握地推测,这两种鹤的老家并不是非洲大陆,而是欧亚大陆。
鹤类起源于4900万到3700万年前的欧亚大陆,分子生物学的证据表明,大概在3000万年前鹤类就开始了物种分化;而大概在200万年前,冕鹤又分化成了灰冕鹤和黑冕鹤。将古老的化石与现代的分子技术结合在一起来探究物种的演化,也是现今常用的方法。一般来说,去一趟非洲就能看到两种冕鹤了。
不过肯尼亚、坦桑尼亚、博兹瓦纳等野生动物观赏大国往往会吸引着大家主要待在南边;此外,考虑到它俩各自的分布以及灰冕鹤的数量,大家可能会错过黑冕鹤,但基本上不会错过灰冕鹤。在乌干达、坦桑尼亚和卢旺达,灰冕鹤被奉为国鸟,乌干达的国旗上也有灰冕鹤的身影。因为在国际鹤类基金会(ICF)当项目助理的缘故,我曾有幸与一位同事去拜访过一处沙丘鹤的夜栖地。
这处夜栖地位于威斯康辛州某小镇的一处郊区,我们凌晨三点出发,凌晨五点到达。从稀薄而没有星星的夜色,等到了橘粉色的晨光——天终于慢慢亮起来,我们坐到车顶上,开始用望远镜远眺。依稀能看到一小块湿地,里头灰蒙蒙全是鹤,都用单脚站立着。这时,第一只鹤醒了,它放下腿的动作吵醒了第二只鹤,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渐渐地,整个鹤群都骚动起来了。陆陆续续地,开始有鹤飞了出去,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一般来说,在非繁殖季所有鹤都是这样睡觉的:一大群呆在湿地里头,单腿站着。以前还曾听说过黑颈鹤睡到土山坡上的事,似乎是因为当地湿地萎缩,不得已才开始睡到土山上。而灰冕鹤和黑冕鹤天生就很特别,它们俩是可以在树上睡觉的:其它鹤都是后趾位高且短小,只有它们俩的脚趾是可以抓握住树枝的。因此,它们既可以睡在湿地里,也可以停栖到大树上。能上树,在鹤类里头,也算是一项非常独特的技能了。
现在想来《松鹤延年图》其实是有bug的:一是没见过丹顶鹤上树,二来生境和物种的搭配也有问题。改成《冕鹤延年图》还差不多,只是暂时还不知道冕鹤平时喜欢临幸哪些树种。灰冕鹤长得非常好看,是那种色彩生动又有气质的好看。据《走出非洲》的作者Karen Blixen说,即使是灰冕鹤到新播种的农田里来“打劫”,农场上的人们通常也是不会刻意去驱赶的,因为光是看到它们美丽的样子就会觉得很愉悦。
虽然跟其它所有的鹤一样,它们什么都吃,还吃得特别多。少有人会刻意地去伤害灰冕鹤,但是它们确实面临着一些由美貌带来的特殊困境:别的鹤只是遭受栖息地丧失(虽然这已经够严重的了,尤其是湿地/繁殖栖息地的丧失),而高颜值的这货和同样高颜值的黑冕鹤还要受难于野生动物贸易。贪婪的目光不仅盯在这种大鸟身上,还盯在它们的小鸟和蛋身上。
出于对灰冕鹤的喜爱,他们甚至决定囚禁一只或几只野生的灰冕鹤在他们自家的园子里,他们甚至支撑起了一条捕猎和购买链,以致于一些当地人再看到灰冕鹤时,眼里的喜悦以已不再纯粹。说他们贪婪,不如说他们愚蠢:灰冕鹤,才不会被人类所真正拥有的。夜深的时候,故乡的星星很明亮,它们像灰冕鹤一样自由。愿灰冕鹤们能一直自由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