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春天,我正在川大过着临毕业前紧(zuì)张(shēng)充(mèng)实(sǐ)的生活,日常是打CS和暗黑破坏神2去植物标本馆编我的本科毕业论文。有一天导师出野外回来,如临大敌地说:“紫茎泽兰都到了凉山州了!”我无辜地看着他,心说:“那又怎样?”直到几个月后我去昆明读研究生的时候才明白他老人家为啥那么紧张……
没开花的紫茎泽兰群落,云南很多地方的草本植被都是这个样子。图片:中科院昆明植物所
又是一种菊!看下图密集的头状花序,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货是菊科的。尽管我们整天都在叫嚣“菊科的认不出来,统统踩死踩死”,但在紫茎泽兰(Ageratina adenophora)面前,这句口号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太多了,哪里踩得过来?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被迫认识了这种植物……
紫茎泽兰的花,仔细看的话,还挺萌。图片:wiki
话说回来,要记住紫茎泽兰的特征倒也不算强人所难:丛生直立的紫色茎秆、对生的三角形至菱形叶片,头状花序全部由白色的管状花构成,花柱很长。紫茎泽兰的茎秆真的非常紫。图片:tela-botanica.org
就算没开花也很好辨认,尤其是在大云南——因为有很大概率根本看不到其他草本植物。紫茎泽兰在云南的扩散面积已经达到其国土面积的64%,在《中国第一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中,紫茎泽兰位列榜首。
强大的繁殖能力是入侵物种科技树的第一层,而紫茎泽兰把有性无性两个分支都点满了。一株紫茎泽兰能活十好几年,每年产生一万粒种子。像菊科的大多数物种一样,这些种子能利用冠毛形成的“降落伞”随风传播,最大扩散距离可达每年60km。紫茎泽兰还有发达的匍匐根状茎,就算只有一株也能很快蔓延成一大片。
看这一片。图片:sbwildflowers.wordpress.com
此外,紫茎泽兰对贫瘠和干旱的耐受能力比较强,在火烧或耕作后撂荒形成的裸地上能快速形成单一物种群落。如果只有上面这些技能,紫茎泽兰可能会被人们当做快速绿化荒地的先锋植物,然而它还点了“化感作用”。紫茎泽兰的体内含有一些能抑制其他植物生长的次生代谢产物,这些物质能通过根系分泌,在茎叶腐烂后会也大量留在土壤中,久而久之群落里就只剩下紫茎泽兰一种植物了。
紫茎泽兰原产墨西哥,最早被当做观赏植物引种到欧洲(是不是很熟悉……),后来成为世界性的有害杂草。它最早可能于1935年从缅甸传入,在占领云南之后扩散到贵州、四川、西藏等周边省区。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分布北限是西昌,如今已经到了峨眉山。因为扩散快,人们有时也叫它飞机草,这就和另一种菊科入侵植物Chromolaena odorata混淆了。
后者也是原产中美洲,当做香料植物引进后在云南形成入侵,《中国第一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中排名第六。
真正的“飞机草”,形态和紫茎泽兰区别还是很大的。图来自wiki
紫茎泽兰生命力顽强,治理起来非常麻烦。如果机械破坏,很难断根;用除草剂的话没有特异性且不能持久,药效一过就卷土重来;国外有一些生物防治的方法,但引入天敌物种可能带来别的生态问题。
有人可能要问了:“不能让吃货来控制它吗?”说得好,但这毫无意义,因为紫茎泽兰有毒。人固然不能吃,牲口吃了还会引发呼吸道疾病,所以作饲料也不行。中国的科学家在发掘紫茎泽兰的利用价值方面可谓脑洞大开,有用茎纤维做板材的(含量低强度差),有用叶片提取植物蛋白饲料的(脱毒麻烦),有干燥后用作生物质能源燃料的(含水量高不划算),甚至还有泡水治香港脚的……总之,实用价值都不高,大规模推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