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杉矶的雪松西奈医院,每当有人喉咙里卡着食物走进或者滚进急诊部时,急救人员就会把布伦南•施皮格尔(Brennan Spiegel)之类的人叫来。作为消化科医生,布伦南的专长就是把食物从人的喉咙里掏出来。因此有一天,当有人叫他去治疗一名食管里卡进了东西的年轻男子时,他已经做好了去一趟手术室的准备。可是到了急诊部,他却发现男子用拳头捶打胸部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这男的不是噎到食物了,”他心想,“他这是惊恐发作。”于是他没有叫轮床把病人送进手术室,而是伸手去拿了一副虚拟现实(VR)眼镜,他把眼镜戴到病人头上,然后调出了一幅夏威夷海滩的场景。不出几秒钟的工夫,病人就停止了挣扎。又过了几分钟,他已经完全不动了,就连别人推他都没有了反应。施皮格尔有点担心,把眼镜从病人的脸上揭了下来。病人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我在那里面回顾了我的全部人生,”他说,“我觉得它就快失控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施皮格尔把病人送去了精神科。他的喉咙里根本没卡食物。那是头脑在玩把戏,而VR,能把把戏玩回来。除了雪松西奈之外,有越来越多的医院正尝试用虚拟现实改善治疗效果。而施皮格尔正是这个临床研究领域的一位领军人物。他的课题不限于偶尔发生的心身窒息,更是覆盖了一个广泛得多的领域:疼痛。
过去几年里,他用多项临床试验表明,一副3D眼镜能使疼痛减轻四分之一——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疼痛,从关节痛到癌痛都不例外。现在他正尝试用这项技术缓解慢性疼痛,在美国,有超过2500万人正为此苦恼。通常来说,这些病人的唯一疗法就是使人上瘾的止痛药。由于阿片类药物每天要夺走近100人的生命,医生们都急迫地想要找到不会成瘾的替代品。虚拟现实或许很快就会成为其中的一种了,要是科学能证明它确实有效的话。
早在20多年之前,科学家就在探索用VR的功效来缓解疼痛了。21世纪伊始,VR的先驱、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的亨特•霍夫曼(Hunter Hoffman)就开展了最早的疼痛研究,他的工具是一部8磅重的头盔,它还连接着一台小型冰箱那么大的电脑。当时,这套价值9万美元的装置能将烧伤病人转移到一个名叫“冰雪世界”(SnowWorld)的电子游戏中去,那个世界冰天雪地,配色都用清凉的蓝色和白色。
霍夫曼解释说,在给烧伤病人清理伤口时,他们常常会重温烧伤时的创痛。而他的病人是在冰雪世界里清理伤口的,和困在现实世界的医院病房里清理伤口相比,他们自称疼痛减少了一半。不仅如此,当他让志愿者被试观看冰雪世界,同时用灼热的棒子戳他们的脚时,志愿者感到的疼痛同样减轻了。VR只是运用疗法的一种方式,重要的是患者通过头盔看到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因此,一旦技术成本下降,新的公司就纷纷出现,为患者创造各种体验。
“应用虚拟”(AppliedVR)公司就是其中的一家,它开在比弗利山的明星大道上,距雪松西奈医院仅15分钟车程。这家公司一直在建立一个抗击疼痛的3D内容库,好比是VR界的网飞(Netflix)。公司总裁乔希•萨克曼(Josh Sackman)表示:“我们正在研究根据不同人的需求和兴趣为他们提供恰当的体验。
”到今天为止,他的团队已经设计了24个虚拟世界,一共分为4个虚拟类别:分心类、放松类、逃避类和教育类。“不过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用这项技术来传授技能,而不是靠它来减轻痛苦。”他说。在雪松西奈医院的一项更加晚近的试验中,施皮格尔让病人玩了几款射熊之外的游戏。他们可以选择各种体验,像是和海豚一起游泳、乘直升机飞越冰岛的地峡,或只是坐在一片沙滩上思索人生。
你的耳边会响起一个说话声,它或者引导你完成一次呼吸训练,或者要求你回想带来快乐的人和事。正念、冥想和认知行为疗法(CBT)都是已经得到确认的疼痛管理技术,但是大多数医生都担心病人无法接受,因此并不使用这些疗法。相比之下,止痛片的效果要切实多了。而越来越多的证据已经在施皮格尔和其他医生的研究中呈现出来了。
在下一项研究中,他将和一家大型保险公司合作,评估虚拟现实能否帮助最近在工作中受伤的人减少阿片类药物的摄入。他畅想,不久的将来,刚刚做完手术或者从事故中恢复的人,在离开医院时能带走一副VR眼镜,而不是医生开的止痛药。特朗普总统刚刚在上个月宣布,阿片类药物泛滥已经成为威胁公众健康的迫切事件,美国人民对这个问题已经有所觉悟。
贝克表示:“如果我们能在病人开始用药之前就把他们争取过来,他们就不必经历现在的这些问题了。”这件事,说来容易做来难。不过有了虚拟现实,或许做起来也不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