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侠小说中总有这么一类人,他们飞檐走壁武艺高强,却又遗世独立归隐山林。听起来是冷峻的世外高人?在北美西北部的洛基山脉,就有这样一群栖身于峭壁之上、与风雪为伴的神秘生物。傲雪凌霜的它们,眉宇中透出一股子侠客风骨。它们就是今天的主角:雪羊Oreamnos americanus。
雪羊是北美洲洛基山脉特有的生物,虽然名号中带着一个羊字,其实它与传统意义上的羊相距甚远。它属于羊亚科的羊羚族,从血缘关系来看,距离臆羚、藏羚更近一些,也是羊羚族里唯二的分布于亚洲之外的物种。雪羊的亲戚,亚洲的藏羚。图片:The UCLA Institute for Society and Genetics
既然亲戚们大多生活在亚洲,那么雪羊是否也与亚洲存在着某种联系呢?事实恐怕的确如此:从化石证据来看,生活在北美地区的雪羊原本发源于亚洲,由于冰期海平面下降,雪羊的先祖得以沿着裸露出来的白令陆桥扩散到北美。
和许多活跃在冰期的大型生物一样,雪羊在演化之路上练就了高度适应寒冷气候的本领,它周身覆盖着一层20多厘米厚的长毛,内部还有一层3~5厘米的绒毛,这可以帮助它们抵御-50℃的低温。
这种对寒冷气候的高度适应一度帮助雪羊乘着冰期的扩张期一路挺进到北美的腹地,然而,随着冰期结束及全球温度剧烈变暖,雪羊的处境变得非常被动。它们的栖息地不断向高纬度、高海拔地区萎缩,如今,雪羊分布偏于一隅,栖息地海拔也自北至南呈现出显著地变化:最北侧阿拉斯加境内的雪羊有时会出现在海平面附近,而生活在最南端科罗拉多州的雪羊则更多地活跃在4000米左右的高海拔地区。
对于大多数物种来说,这样的高山之巅可谓是生命禁区,别的不说,光是那崎岖陡峭的地形就足以让大型动物望而却步。但雪羊可有两三把板斧让它们能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首先,雪羊蹄子分叉且拥有很宽的间距,蹄底坚实粗糙如同登山靴的大底,提供了牢靠的抓地力;其次,雪羊肢体肌肉强健,可以推动身体克服坡度的障碍。
尽管如此,在山地环境下讨生活对于雪羊来说也并非易事,填饱肚子是首要的难题。虽然雪羊并不挑剔,草本、灌木、蕨类,甚至苔藓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但在高山之上,这样的食物也并不充足;而且常年从岩石缝里啃食这些低矮的植物似乎还影响了雪羊的口腔健康,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大多数雪羊的牙齿磨损情况非常严重,有些高龄雪羊甚至因此失去了摄食能力而饿死。
那么为什么雪羊不到更低海拔的林线以下觅食呢?
尽管那里的温度可能会稍高一些,但以雪羊矫健的身手和耐力,下去“吃顿好的”再回到山上栖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这或许是出于谨慎。虽然无论雌雄,雪羊都拥有一对20厘米左右的尖锐的角,但一些掠食动物——比如美洲狮、棕熊、狼等对雪羊的威胁依然很大,为了躲避这些捕食者,雪羊总是喜欢待在开阔的山顶岩石地带。
这里一方面没有茂密植被的阻挡,可以让天敌们无处遁形;另一方面,越是崎岖的岩石地貌对雪羊来说意味着越多的退路,毕竟它的天敌可没有如此逆天的攀岩能力。
生活在高山之巅的雪羊,很难用传统的捕获后研究的方式开展研究——无论是麻醉枪还是网捕,都可能导致逃窜中的雪羊意外坠亡。
甚至单纯的野外观测也不易进行,雪羊的性情如此警觉谨慎,近距离的观察很难成功,而远距离的观察效果很差,连简单的性别区分都常常让人头大:由于公母雪羊都拥有角,而且无论是角的长度还是身体的大小,公雪羊略大但差距并不明显:目前只能通过眼睛的大小来大致分辨雌雄——雌性的雪羊,它的眼球周长大概等同于羊角的周长,而雄性的眼睛则更大一些。
不过,在一些特殊情况下,雪羊也不得不冒险到低海拔地区活动。
比如冬天,山顶积雪严重,雪羊会到林线附近啃食树枝甚至针叶。但即使在食物充足的夏季,雪羊也会不定期下山活动。原来,这些雪羊不惜壮着胆子下山,是为了获取一种必不可少的矿物质——盐分。每年自4月开始到初秋季节,山顶植被进入快速生长期,雪羊拥有了足够的嫩芽食源,但这些鲜嫩食物提供了大量的水分,却不能给雪羊提供足够的盐分。为了获取盐分,雪羊不得不冒险来到山下舔舐含盐量较高的岩石。
雪羊对盐分的迫切需求还导致了一些行为变化,比如在美国和加拿大的一些保护区内,雪羊找到了新的盐分来源——游客的尿液和汗液,这里的雪羊因此过分靠近人类活动区域,甚至更愿意留在人类营地附近,而不是回到山顶的栖息地。在不经意间,人类影响到了多少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