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足够幸运,在每年的8月末,看似荒芜的撒丁岛海岸沙滩上,你可能会遇到一种极其美丽的植物。它的花葶赤裸裸地从盐渍沙子里钻出来,迎着海风,吐露出温润洁白的花苞。这种美丽的植物,当地人叫做sand daffodil,因为它喜欢生长在海滩上,于是有人将它直译作“海水仙”。
它如水仙一样优雅,“海水仙”这个名字很形象。从它硕大洁白的花朵去端详,比花瓣更显眼的是它五枚雄蕊基部连缀而成的副花冠。这洁白带着裂的副花冠,像极了水仙的“金盏”。然而它不像水仙那样更像水盅,倒是很像一副王冠,直立而起的雄蕊也像是王冠上的宝石,显得大气而优雅。
这种与水仙相似的植物,其实和水仙同为石蒜科的球根植物。它的中文名称其实应该叫海滨全能花 Pancratium maritimum。全能花?
听上去非常独特,这是由它所在的属 Pancratium 直译而来。Pancratium 这个词源自希腊语,意为绝对力量。海滨全能花生长在具有典型地中海气候的地中海沿岸,冬天凉爽湿润,而夏天炎热干旱。加之海滨全能花生长在盐碱沙滩,便让人感叹其适应能力超凡,便得名全能花。
它们的球根深藏在海岸的沙滩之下,秋季花开之时,叶片早已枯萎并被海风吹去,于是只有孤零零的一枝花挺立在夜晚的海滩上。其实全能花并不寂寞,它喜欢在风和日丽的夜晚开花,一朵花能开好几天,吸引它的钟情者——长有长喙的蛾子。钟爱它甜蜜芳香的蛾子翩翩临幸,在吸取它细长花管中的花蜜时,顺便带走了“银冠”上五角的花粉。
等到花谢之后,海岸裸沙因为秋冬的到来而变得凉爽。此时,全能花的带状叶片从埋在沙子里的球茎中长出,懒散地摊在沙滩上,为明年开出圣洁的花朵积攒养分。地中海的冬天并不寒冷,而且还会因为西风带来的水汽形成大量的降水。全能花便在秋冬清爽的雨季里愉快生长。它的果实也在入秋雨季来临前成熟,肥厚的果皮干枯开裂,释放出裹着厚厚种皮的黑色种子。
种子可以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散布,并在地中海以及黑海沿岸扩散。秋冬的雨水可以促进种子发芽。种子可以在涨潮时停留在海岸上的灌丛边缘,立足生根。每年夏天到来的时候,地中海的海岸开始进入炎热的旱季,全能花的叶子也开始枯萎。海风的干燥狂热,让洋葱一样的鳞茎从干涸的沙子里裸露出来,在旱季的阳光下暴晒。直到初秋的海风开始变得轻柔的时候,雪白而芳香的花朵才会悄悄地立满沙滩。
石蒜科全能花属的物种并不多,大多数全能花生长在从非洲到中东再到印度的热带及亚热带地区。欧洲地中海及黑海沿岸,分布着海滨全能花 P. maritimum 以及伊利里亚全能花 P. illyricum,前者喜欢在海岸沙滩,而后者喜欢生长在撒丁岛干旱裸露的石质山坡。
全能花属在亚洲也有分布,最常见的恐怕要数锡兰全能花 P. zeylanicum,因为它是全能花属中少数几种容易栽培的种类,在很多热带植物园都能见到它的芳影。锡兰全能花在园艺爱好者中常常也被叫作海水仙,因为它广泛分布在印度、中南半岛以及附近群岛,也非常喜欢雨水。在中国,全能花是一种相对少见的球根植物,有记载在香港曾经发现过全能花属的 P. biflorum。
大多数全能花属的球根花卉,虽然花朵美丽芳香却栽培困难,尤其是出产于地中海的海滨全能花和伊利里亚全能花。由于它们的生长条件较为苛刻,难以进行人工栽培,于是在中国,全能花并不被大家所知。
不过,与全能花近似的水鬼蕉 Hymenocallis littoralis 却是广东海南等地常见的花园植物。每年6月到8月,我们可以在炎热的海南欣赏到人们成片栽培的洁白水鬼蕉,只可惜它缺少了美妙的香味,比全能花略逊一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