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类一样,昆虫求婚时,也看重男方的经济条件。许多昆虫都有赠送“彩礼”的行为,有些是身外之物,有些是身体产生的东西,甚至是身体的一部分……双翅目的舞虻大概是最“文明”的送礼者。在舞虻这个科里,送礼的形式千奇百怪。科学家可以整理出这种行为演化的历史,这是一个从“野蛮”到“文明”,甚至“繁文缛节”的过程,跟人类的文化有异曲同工之妙。
Empis属的舞虻交配,雌虫抱着雄虫送给她昆虫,为什么礼物会包在白色的纱布里呢?拍摄者Gary McDonald。最简单粗暴的舞虻嗜食同类,雄虫求交配可能会被吃掉。解决办法就是雄虫捉一只昆虫,塞给雌虫,趁着雌虫进餐的工夫完成交配。另一些雌性舞虻已经失去了血腥的癖好,但雄虫仍然会送昆虫给雌虫,它们还会举办集体婚礼,一群带着礼物的雄虫飞在空中,雌虫选择自己中意的对象交配。
更加“文雅”的雄性舞虻会把猎物用丝线包裹起来,甚至做成一个大丝球,雌虫把这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摆弄一番,最后拆开,吃掉礼物。成群求婚的雄虫浮在空中,个个都抱着雪白的丝团,这副景象十分好看。Hilara属舞虻的集体婚礼,一群雄虫拿着线球等待雌虫。拍摄者Mark Shields。顺便说一句,雌性舞虻也会尽力诱惑雄性,以期获得一份好礼物。
长尾舞虻(Rhamphomyia longicauda)腹部两侧长着气囊,参加集体婚礼之前,雌虫先把自己吹足气,变成一个飞盘的形状,因为雄虫喜欢胖的雌虫。在这方面,人类和昆虫的女性虽然采取了相反的战术,但战略却是殊途同归的。把自己吹成气球的雌性长尾舞虻。拍摄者porter。再进一步,礼物失去实际用途,变成了纯粹的装饰品。
一些舞虻的丝球包裹着吃剩下的昆虫残骸,或者干脆就是空的,交配的时候,雌虫抱着这个形式主义的礼物,爱不释手,就像得到LV的包包一样。动物进化出的行为,可能在时间推移中改变意义,甚至失去最早的实际用途,变成单纯的传播信息手段,这个进化现象叫做仪式化(ritualization)。这个过程和文化的演变非常相似。学名为Empis snoddyi的雄性舞虻,抱着自己制作的丝球。拍摄者Tom Bentley。
中国传统婚礼中的“奠雁”,可以说是人类行为的仪式化。男人上门提亲的时候,怀抱一只雁,这个习俗可见于汉朝的文献。赠送猎物最早可能是有实际价值的,但后来变成一种仪式,根据周作人先生的记录,民国时北京的“奠雁”是用染色的鹅,而且还要送回店家(周先生琢磨过拿它来做熏鹅怎么样,但经多见广的鹅大概太老,不中吃了)。韩国的“奠雁”用木头雁,这就更是套路了。
长翅目一些会飞的食肉昆虫,被统称为“蝎蛉”,因为它们中有一些,具有极为奇特的雄性外生殖器,好像蝎子的尾巴。它们的交配流程是这样的。雄虫准备一份彩礼,最好的是昆虫尸体,其次是雄虫唾液腺分泌出的凝胶状物,然后他绕着雌虫飞行,释放出特殊的气味。最后雌虫和雄虫停歇在一起,在比较好的情况下,礼物足够雌虫吃20分钟以上,这段时间里雄虫就可以为爱鼓掌了,礼物越大,交配时间越长。
学名为Bittacus planus蝎蛉的求偶仪式,雄虫赠送一份食物给雌虫,然后雌虫才允许交配。图片来源:Co-Evolution of the Mating Position and Male Genitalia in Insects: A Case Study of a Hangingfly。如果礼物太小,或者是有毒的昆虫,雌虫就会甩手而去,不让雄虫啪。
为了找到一份合适的彩礼,雄虫甚至会从蜘蛛网上偷取猎物!无法找到昆虫尸体,也无法分泌凝胶的雄虫,就会采取霸王硬上弓。拥有蝎子尾巴般生殖器的蝎蛉,这时会用“尾巴”末端的钩子抓住雌虫,然后用腹部突出的组织夹住她的翅膀。长着蝎尾状外生殖器的蝎蛉。拍摄者:Judy Gallagher。学名为Hylobittacus apicalis的蝎蛉,则会采取比较温和、迂回的策略——如果没有礼物,他就会改扮女装骗婚。
他先找到一只拿着礼物的雄虫,停在这位土豪身旁,压低翅膀,伪装成雌虫准备交配的姿态,把土豪手里的礼物骗过来。所以说——妈蛋,人类为了交配所想出来的那些套路,竟然都是虫子们玩剩下来的。——未风数千万年的老套路了!——光-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