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物,妇孺皆知,或许不知其名,但要是经过荒草野泮,肯定会在衣服头发上带些它纺锤形的果实。它就是苍耳(Xanthium strumarium),哪个一看到它都会恍然大悟,就是男孩子儿时用来作恶的道具,女孩子头发的大敌。这种满身是刺的小果子,最喜欢挂在经过它的各种纤维上——动物的毛发,人类的衣服。
仔细打量这颗不大的小果子,就会发现它周身硬刺的尖头并不是直的,而是向后弯曲成倒钩,这就是它抓住纤维不放坐霸王车的本钱,也是它浪迹天涯的法宝。苍耳正是依靠这般“死皮赖脸”,虽一岁一枯荣,却是处处常见,年年皆有的大众杂草。
虽然苍耳是让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杂草,但是它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杂草。苍耳是菊科植物,很多人会发问,这货的果实哪有一点菊科的样子?既没有蒲公英一样的冠毛小伞,也没有紫菀果实上一圈睫毛样的毛冠。苍耳两粒细长的瘦果,被紧紧地包在带刺的合生总苞片里,形成一个小而坚硬的聚花果。这“母爱”的保护,让苍耳的种子可以在干旱的条件下长途跋涉,从而可以在远离母亲的地方扎下新苗。
苍耳这么独特的杂草,古人也很早就关注它,因为它是很早就“入侵”的杂草。陶弘景虽没有见过它,但是他知道苍耳被人叫做“羊负来”的时候还说,“昔中国无此,遂羊毛中来,方用甚稀”。苍耳乘羊远道而来,很快就被古人当了药用重视起来。但它还造成了一个“冤假错案”,就是古人将它和卷耳混在了一起。
古代所指的卷耳,最接近的应该是今天非常常见的球序卷耳(Cerastium glomeratum),比“羊负来”更早为人熟知,在《诗经》里有“采采卷耳,不盈顷筐”的诗句,《尔雅》中有注:“形如鼠耳,丛生如盘”。这些描述和现实里粗大繁茂的苍耳形象相去甚远。
原本,苍耳就这样有些无辜地在野草地里春荣秋枯,散播着它带刺的小果子。然而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如今野地的苍耳越来越少了。
苍耳减少的同时,它另一个外国亲戚却越来越猖狂,就是混在进口粮食中经常出入新闻的意大利苍耳(X. orientale subsp. italicum)。意大利苍耳是海关检疫的重点毒物,因为它种子的毒性要比苍耳猛得多。国内的意大利苍耳也越来越多,尤其在北京、河北,数量渐增,在城市周边,意大利苍耳已经比苍耳更常见了。
它具有狂野菊科植物的抗逆性,有毒、有刺,看上去让人讨厌,但却是自然界的拓荒先锋。
在一块被盐渍化荒弃的土地,或者是被富营养污染的土地上,苍耳和大型蒿类是最先生长的植物,它们虽然高大难以铲除,但经它们根系“激活”过的土壤会逐渐吸引以前无法在此生长的种子,于是其他小植物开始覆盖,堇菜、蒲公英、狗娃花开始慢慢出现,茂盛生长。直到多年生的禾本科植物和多年小灌木出现,宣告这片土地重新回归自然。
而曾经拓荒的先锋植物,要么成为风滚草随风走他乡,要么骑在羊背上,寻找它下一个可以扎根的地方——就像苍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