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中我们经常能看见水母的身影,它们往往散发着各种异样光芒,但绝大部分都是灯光效果。这些被展示的水母,譬如最常见的海月水母,本身是不会发光的。但是,也有那么一小批水母自带光效,今天我们所介绍的,就是发光水母中最有名的一种——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Aequorea victoria)。
在水中优雅游动的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透明可爱的一枚“蘑菇”不发光的时候,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看上去比较普通。它们的直径能达到10cm左右,全身光滑透明,活生生就是一个透明的剪掉了“脚”的香菇。这个香菇模样的部分是水母的伞状体;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的口的边缘,有多达100多条向伞状体边沿辐射延伸的辐管,“多管”之名就来源于此。
和普通蘑菇不同,这种“蘑菇”的腹面有一个可以高度收缩的口,像被绳子绑着的大麻袋口一样——学术上叫做“伞状体下缘具有肌肉缘膜”——这也是水螅纲水母所特有的结构。在遇到捕食者和需要去“追逐”捕食食物的时候,这个结构就可以用来帮助游泳。但这个结构的主动运动能力还是比较弱的,海流的方向和速度才是影响它们运动的决定性因素。
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的伞状体边缘,还有很多长短不一细丝状的触手,在海流中波动摇曳,简直撩人。然而,不要小看这些触手,触手上有防御和捕食专用的刺细胞,一旦小型的浮游动植物和一些小型的水母触碰到这些刺细胞,就会触发刺细胞翻出它的刺,以蜇住猎物,附近的其他触手也会赶过来,将猎物团团包围并送到口中。
好消息是,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刺细胞中的毒素对人体无害;坏消息是,有很多水母是有毒、剧毒乃至致命的,要准确鉴定出它们的种类很困难。因此,日历娘还是推荐大家尽量不要去主动接触水母,尤其是在那些有相关安全警示的海岸。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在它们受到惊扰时,伞状体的边缘发出的那一圈绿色的荧光。水里的它们,光点一个接一个地环绕成一个圆圈,在水流中漂浮变幻,可谓美妙。如果你有机会在夏夜的晚上捞起一只,放在手上轻轻晃动,水母伞状体边缘那绿色的荧光,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有些荧光小颗粒可能还会留在你手上,虽然整个过程只有短暂的几秒钟(非专业人士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荧光素—荧光素酶系统是很多发光生物最常用的发光方式,发光器官内的荧光素在荧光素酶的催化下会释放出可见光。荧光素—荧光素酶发出的光大多是蓝色的,其实,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也有个发蓝光的过程,这是由其体内的水母素(Aequorin)发出来的。水母素是一种发光蛋白。当水母素和钙离子相结合就会变成氧化酶,催化不活跃的发光蛋白质复合物发生氧化反应,发出蓝色的荧光。
这个发光蛋白在1962年被日本科学家下村脩(Osamu Shimomura)和美国科学家约翰逊(Frank H. Johnson)发现并提取纯化,提取出来的水母素在人工条件下加入Ca2+也是可以发出蓝色荧光的。
很多动物的荧光都是到此为止,但是水母素所发出的蓝色荧光,会被发光器中的绿色荧光蛋白(简称GFP)吸收,并由后者发出绿色的荧光。
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被动发出的绿色荧光,被认为是为了吸引更高级的捕食者来捕食正在捕食它们的捕食者,从而保护自己。GFP在下村脩和约翰逊在提取纯化水母素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当时的描述是“在阳光下呈绿色、钨丝灯下呈黄色、紫外光下则会发出强烈的绿色”。但直到1974年,GFP才真正被他们从维多利亚多管发光水母中提取出来。与水母素所需要的发光条件不同,GFP只需要紫外线和蓝色光的照射,就能发出绿色的光。
也正因这种特殊性质,GFP引起了很多生物学家的关注。
如果说下村脩和约翰逊是开启GFP应用的铺路石,那么接下来的两位科学家就是GFP应用的指明灯了。1994年,另一位美国科学家马丁·查尔菲(Marty Chalfie)成功将GFP的基因在秀丽线虫体内表达出来,在紫外线的照射下能看到GFP产生的绿色荧光,并引起了学界轰动。有了GFP的标记,细胞的分化过程能被观察到,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同时,还有一位美国华裔科学家钱永健(Roger Y. Tsien)详细阐述了GFP的发光原理,并把GFP改造得能够发出所有彩虹颜色的荧光,使科学家们能够在同一时间追踪不同组织细胞的发生发育过程。现今,科学家已经能够通过荧光标记技术,观察到过去无法观察到的生命过程,这就好比列文虎克(Anton van Leeuwenhoek)在17世纪制造出显微镜一样——GFP打开了进一步发现世界的新大门。
由于下村脩、马丁·查尔菲和钱永健三个人对GFP的发现和发展有重大的贡献,分享了200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