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不相信进化论的人常常会这样说:“如果人是猴子变的,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猴子?”这个问题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如果人是猿变的,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猿?”这类提问可以说从进化论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消停过。1860年6月30号,在英国科学协会年会上,许多刚刚接触达尔文进化论的人很难消化这个超前的理论。牛津大主教塞缪尔·威尔伯福斯质问进化论的拥护者托马斯·赫胥黎:“请问您的爷爷是个猴,还是您的奶奶是个猴?
”实际上,“如果人是猴子变的,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猴子?”这个问题等同于:“如果狗是狼变的,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狼?”“如果雨是云变的,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云?”“如果华裔美国人来自于中国,那么世上为什么还有中国人?”要搞明白“人类是猴子变的”这句话对不对,就要看看人类的祖先究竟是不是猴子。实际上,现代生物学在找某个物种的祖先时,还是得靠和其他物种进行比较,看看它们是不是有共同的祖先(同源性)。
在判断2个(或者2类)物种有没有共同的祖先时,主要依赖2个标准。第一个标准是一致性。这个标准是生物学家理查·欧文在1843年提出的。他认为,如果两种生物都具有相同的器官,那么不管现在它们的器官长成什么样,它们都算一类生物,来自于共同的祖先。第二个标准是相似性。如果X和Y表面看起来相似,那么它们就属于一个类群,算是同一类生物。
比如,猫头鹰的翅膀和老鹰的翅膀很像,所以猫头鹰和老鹰都属于鸟类,有共同的祖先。这当然没错。但是有时候通过相似性来判断也会掉到坑里。比如,鸟和许多昆虫都有翅膀,按照相似性来说它们也可以算一类生物,但在生物学上可没有这一类。因为这两类生物的遗传相似性很低。如果用一致性进行判断就容易多了,鸟和昆虫的翅膀并不是同一个器官变的,它们是凑巧具有相同的功能而已。
两个物种有没有共同的祖先、这个祖先长什么样有时很难凭借肉眼看出来。在刚刚接触生物学和进化论的人看来,外表的相似性这个标准比较好用,所以才会想当然地认为,如果人和猴子长得不一样,那就不能算一类生物,人自然也不可能是由猴子变的。不过,用外貌做标准的人往往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如果不看外表,而看基因的相似性,人类、类人猿以及现代猴子实际上非常相似。比如,人类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在98%以上。
按照共同祖先算的话,现在的人类(智人种),还有灭绝的人类(如尼安德特人种)都有共同的祖先,所以我们组成了人属。因为人属和黑猩猩属有共同的祖先,所以它们成了一个更大的集合——人族。再往上,人族和大猩猩族有共同的祖先,又构成了一个集合——人亚科。人亚科和猩猩亚科有共同的祖先,一起构成了人科。再往上,人科和长臂猿科有共同祖先,一起组成了人猿总科。再往上,是类人猿下目。
再接着往上,大部分猴子(跗猴型下目)和猿(类人猿下目)因为有共同的祖先所以被合并到了一起,它们被叫做“简鼻亚目”(higher primates)。简鼻亚目和原猴亚目由于有共同的祖先,所以一起构成了灵长目。所以,现在地球上所有的猴子和猿(大猩猩、黑猩猩、红毛猩猩、倭黑猩猩、长臂猿、合趾猴和人类)都有共同的祖先,这个祖先是灵长目的动物。现在问题就变成,灵长目的动物算不算猴子了。
其实问题本来可以不用那么复杂,因为猿其实也是一种猴子,只不过是一种块头更大、没有尾巴的猴子。生物学家给它们取“猿”这个名字主要是出于实用的目的。在猿的进化过程中有一些分支长得非常像现代的猴子,如果这些猿类的分支存活至今,猴子和猿在外貌上就会傻傻分不清了。所以,文章开头的问题的一个科学回答是这样的:“人类是由类人猿下目的生物演化而来的,类人猿下目的祖先是一种古老的灵长目动物。
如果你口中的猴子指的是灵长目的动物,那么答案是‘是’;如果你口中的猴子指的是现在在地球上蹦跶的猴子,那么答案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