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可能是人类史上最古老、最具普遍性以及感染力的艺术形式之一。中西方先贤都曾描绘过音乐给人带来的无穷感染力:孔子在齐国听到《韶乐》,食肉三月不觉滋味。他说:没想到好的音乐如此迷人。柏拉图说:“节奏和和声可以洞入我们的灵魂深处。”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中的大多数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会为特别喜爱的音乐动心,我们会开启单曲循环模式,如上瘾了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聆听。
人类对音乐的着迷古已有之,然而直到过去的几十年里,神经科学技术的进步才为我们揭开了“着迷”背后的神秘面纱。科学家们通过大量的工作,发现聆听音乐可以激活大脑的奖赏区域,而这一区域还与快感以及大多数毒品的成瘾有关。大多数人之所以可从音乐中获得愉悦感,是因为音乐激活了大脑的“奖赏通路”。人中脑边缘的多巴胺系统是大脑的“奖赏通路”,它是给人带来愉悦感的始发地。
这个“奖赏通路”通常包括多巴胺能的奖励脑干核(dopaminergic brainstem nulclei)、中脑腹侧被盖区(ventral tegmental area)、腹内侧和轨道额叶皮层(ventromedial and orbital frontal cortices)、杏仁核(amygdala)、脑岛(insula)和纹状体(striatum)。
其中纹状体又以腹侧与背侧为分,包括伏隔核(nucleus accumbens, NAcc)和尾状核(caudate)。
大脑中的这一通路不仅处理如食物、性爱等对生存具有关键意义的直接奖赏;还处理基于学习基础上的、与生理性奖赏相关的次级奖赏,如获取金钱、得到权力等。令人倍感惊奇的是,它亦可作用于音乐这一抽象的、个性化的审美活动之上。当我们听到怡人的音乐时,腹侧和背侧纹状体都会分泌多巴胺,并且,当我们听到越喜欢的音乐,多巴胺的分泌就越多,从而让我们感受到的愉悦感也就越强。
通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术(fMRI)及神经经济学方法,研究人员通过测试受试者在聆听音乐时愿意消费的金额,检测对应其特定脑区的活动,以此来尝试理解音乐在大脑中的奖赏机制。在最近的一项试验中,受试者完成了一项在fMRI中对给定音乐片段进行选择性消费的实验。
实验发现,纹状体区域与音乐高潮与受试者的“奖赏”最相关:背侧纹状体(dorsal striatum)和腹侧纹状体(ventral striatum,包括伏隔核)与受试者愿意花钱购买音乐的数额存在直接联系。有意思的是,这两个区域的分工并不相同。大脑影像发现,背侧纹状体在受试者报告经历音乐高潮的前几秒钟达到最高活跃度;而腹侧纹状体的最高活跃度恰好发生在音乐高潮期间。
除此以外,背侧纹状体的活跃程度与经历的音乐快感次数相关;而腹侧纹状体与经历的音乐快感程度相关。由此可见,背侧纹状体更多地参与在对于奖赏的期待之上,因其顶峰活跃值先于音乐的高潮点;而腹侧纹状体更多参与享乐过程的处理,因其与受试者报告的音乐高潮同步降临。
除了纹状体区域的活跃度可告知我们对音乐的喜爱程度之外,研究人员还发现,虽然大脑的很多区域都在受试者听到怡人的音乐时,显示出更强的活跃性——比如受试者的大脑正中前额叶皮层(VMPFC)、眼窝前额皮质(OFC)、杏仁体(amygdala)、海马体(hippocampus)、右侧额下回(right IFG)、前扣带皮层(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和体觉与运动区域,然而伏隔核与这些区域连接活跃度的高低才是预测受试者愿意在一首歌曲上花钱的关键因素。
研究人员发现在现实生活中也存在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可从这个机制中得到的音乐快感很少、或约等于零。研究人员形象地将这类人命名为“音乐快感缺乏症”(musical anhedonia)。为了找寻“音乐快感缺乏症”群体,研究人员采用了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脑、音乐和声音研究实验室与巴塞罗那研究人员在2012年开发出一项名为巴塞罗那音乐奖励问卷(简称BMRQ)的音乐敏感度测评体系。
该问卷通过对1600名从各种渠道征集到的受试者进行调查,将人对音乐的敏感度细分为寻找音乐(music seeking)、唤醒情绪(emotion evocation)、调节心情(mood regulation)、调动感官(sensorimotor)和激发社交(soc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