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先锋植物，竟然是块……切糕？

高原上的先锋植物，竟然是块……切糕？

今年物种日历的主题是“萌”，但植物的萌点很难找——既没有眼睛又不会动，很难引起人的共情。能发掘萌元素的只有外形，比如圆溜溜、毛茸茸；而这样的“萌萌的”形态对植物来说往往意味着生活环境很恶劣。低矮的植株和圆滑的轮廓是对狂风的适应，密集的绒毛是对寒冷的适应。垫状植物是这类性状的集大成者，它们全都生长在诸如极地苔原和高山草甸这样的苦寒之地。

今天就以垫状点地梅Androsace tapete为例，来看看垫状植物的构造。大家知道点地梅属没有直立茎，叶片形成莲座状的叶丛，花序从叶腋里抽出。在点地梅A. umbellata里，叶丛是单一的；另外一些种比如刺叶点地梅A. spinulifera里，数个莲座状叶丛由根状茎连在一起，这样的根状茎也被称作“根出短枝”。

随着生境寒冷干旱程度越来越高，点地梅属植物的根出短枝也越来越密集，同时叶子变得更小，干枯以后也不脱落。若干个被枯叶包裹的根出短枝紧密地挤在一起，就成了一块厚实而有弹性的垫子。

一株垫状点地梅就是一块垫子。由于是多年生植物，垫子的面积会随着根出短枝的增多不断扩大。在土壤较为松软而厚的高山草甸上，整块垫子能埋在土里，因此比较平展。

在土层薄的山坡甚至流石滩上，垫子无处藏身，只能团起来成为半球形；这样的半球有时候很容易翻过来，此时就能看到整个植株所有的短枝都连在一根粗壮的主根上。在叶丛缩小的同时，垫状点地梅的花序也极度简化了。点地梅属代表性的伞形花序，在这个种里只剩下一朵花，而且花序梗和花梗都极度缩短，平展的花冠裂片几乎是直接贴在莲座叶丛表面。

为了在远距离上吸引传粉昆虫，垫状点地梅的花期很集中，开花时整个植株就如同一块缀满五瓣小花的……切糕。

点地梅属能长成垫状的种有二三十个，分布在以青藏高原为主的高海拔地区，也扩散到西北和内蒙。这些种类的垫子疏密程度、莲座叶丛大小和花序结构略有区别，有些种的颜值比垫状点地梅高得多，比如说高原点地梅A. zambalensis，它的花序还是挺立的伞形花序；另如阿拉善点地梅A. alaschanica，这个种的伞形花序有两三朵花的，也有一朵花的，展现了这个减少的过程。

垫状植物不属于某个特定的类群，全世界有数十个科、数百个物种都能长成垫状。比如说蔷薇科的双花委陵菜Potentilla biflora、虎耳草科的垫状虎耳草Saxifraga pulvinaria等等。

对高寒地区的植被来说，垫状植物具有特殊的生态价值。它们特有的植株形态可以留住水分和热量。垫子内部的温度可以比外界气温高出20多度；即使是干旱的时候，垫子内部也总能保持湿润。

还有研究报道称，某些垫状植物能改变周围土壤的微生物群落。这些特性让垫状植物更容易在极端生境下存活下来，成为生态系统中的先锋植物。它们的这些能力不仅利于自身生存，还能造福于其他植物。青藏高原的垫状点地梅植株里，经常可以见到茁壮成长的银莲花、丛菔甚至绿绒蒿，它们的种子幸运地得到了垫状点地梅的庇护。由于垫状植物的存在，当地的植物多样性水平变得更高。

另一方面，垫状植物长得非常慢，一块垫子一年只能长大几毫米，直径一米的植株就有好几百年的寿命。这些植物虽然能忍耐恶劣环境，面对人类干扰却非常脆弱——尤其是那些被认为有“药用价值”的物种，比如“雪灵芝”密生福禄草Arenaria densissi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