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9年的短篇小说《长跑者的寂寞》中,作家Alan Sillitoe一方面将独跑作为人生历程的隐喻,另一方面也将它作为一种文学手段,用以探索他的主角——一个不幸的年轻人的思想情感。他写道:“清晨的长跑使我觉得,每一次长跑都是一次生命——我知道,这只是一段短暂的生命,但也充满了悲伤、欢愉和种种故事,与人在独处时所能获得的一切生命体验同样丰富。”而独处正是这种经历的必要组成部分。
“跑者不应该考虑任何人,只需按自己的方式奔跑。”
在近60年后的今天,这种孤独感已经落伍了。现在,在充斥着可穿戴技术和数据共享的社交网络中,有数百万人在使用数字应用来测量、记录和比较他们跑步的频率、速度和距离。“竞争适应度”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只被演化生物学家理解和使用的概念。在今天的跑步者们所处的这个新世界,如果说“只按自己的方式奔跑”愈发困难,“不考虑任何人”就更是罕事了。
从追踪人们体育锻炼情况的手机应用来看,跑步是有传染性的。就在最近,研究者表明跑者间的信息交换有着真实而可量化的影响:如果身边的朋友们增加了跑步量,人们也会跑得更多。当人们发现自己的朋友跑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时,他们也会逼迫自己照做。
在这项发表于《自然-通讯》的研究中,来自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的研究者记录了100多万人的日常运动模式、地理位置和社交网络关系。
在五年中,这些人跑过的距离超过3.5亿千米。结果表明,锻炼是具有社交传染性的。而且,这种传染还能细分为几种模式。男性既会受其男性朋友的跑步模式的影响,也会受女性朋友的影响,而女性只会受其女性朋友的影响。尽管体育产品公司的广告营销和精英运动员们展现出的是励志向上的精神,但是在本研究中,大部分跑者的动力都来自一个并不那么崇高的动机:保持对不如他们的人的领先地位。
这也是运动心理学领域中一个正在热议的问题:是向上比较、超越对手的心态激励着我们提高,还是向下比较、保持优势的心理逼迫着我们努力保持在落后者面前的优势。
这项研究率先为与健康相关的习惯能通过社会影响和同伴压力传播(因此或许也能被刻意植入和鼓励)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先前的研究试图在肥胖和吸烟等现象中寻找这样的传染性效应,但研究结果并不明确。这项新研究再一次展现了大规模收集和利用社交数据的力量。跑者无法像在自我报告调查中可能的那样瞒报自己的跑步时间和距离(虽然跑步应用的竞争性质的确让一些人选择了骑车作弊)。
在Sillitoe的小说中,孤独的主角宣称跑步使人自由。“他不会知道我的思绪、秘密和淋漓的生命力,也永远无法得知我拥有着哪些东西。”也许现在还不能——但在科学的帮助下,这一天已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