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形目燕科的家燕(Hirundo rustica),可能是生活圈子离人类最近的野鸟了。但其实,你可能从未注意到它真正的色彩。你眼里的燕子是这样的么?其实,儿歌里唱的没错。穿花衣的小燕子可能是因为家燕飞行迅速,平常一直在空中盘旋、滑翔,即便降落也只是在树枝、电线杆等等高处,如此高来高去,的确不方便观察,视觉效果上很容易被误会成黑背白腹。其实,家燕的色彩还是蛮丰富的。
最起码,前额和下颔的栗红色羽毛是典型的视觉特征;躯干也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墨蓝色;胸前一圈蓝色胸带;整体在阳光下有金属光泽,仔细观赏起来还是美滋滋的。当然,最引入注目的还是外形。家燕的尾羽外侧延伸,形成尾部的分叉,飞行时像剪刀般在空中划过,十分有辨识度。国内平常统称的“燕子”,与金腰燕(Ceropis)有所混淆。
金腰燕也属于雀形目燕科,大小近似于家燕,也有剪刀状的尾羽分叉,但腹部是斑杂的纵纹,区别于家燕的蓝色胸带;飞行时露出完整的橙黄色的腰,是其得名的由来,仔细看还是很容易和家燕区分的。家燕在全球均有分布,它们身形小巧,能灵活地捕捉昆虫。但高纬度地区冬天活虫很少,它们又不能像啄木鸟一样囤积越冬,因此每年都需要迁徙。家燕种群中最常见的是夏、冬候鸟群,只在热带有少部分留鸟群。
迁徙季到来时,欧洲家燕迁往非洲,亚洲家燕迁往南亚,东南亚、澳大利亚、北美鸟类迁往中美洲和南美洲。在中国,家燕的留鸟种群也极少,仅在云南、海南、台湾有所分布。因此,“春回燕子归”早就成为人们一代代观察到的现象。然而据一段历史的记载,在公元451年的春天,华北、华东的大量家燕没有找到可以栖居的屋檐。那是因为魏宋之间的战争让南兖、徐、兖、豫、青、冀六个州的百姓家破人亡。
《资治通鉴》中写:“春燕归,巢于林木”——燕子归来,已经找不到可以容身的人家,只能在林木间筑巢栖息。《资治通鉴》为了渲染战争的残酷,或许会有夸张的笔墨,却还是反映了家燕在人类活动区域筑巢的行为,有个燕子窝简直成了人类住所的“标配”。在人类建造房屋以前,家燕肯定也是山坡崖间筑穴而居。它们最初是怎么选择在人类屋檐下,现在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来一点点考证。
但可以想象的是,这些柔弱的小精灵能与人类和平相处到现在的原因,应该还是与农事有关——家燕的迁徙活动是绝佳的春夏物候;“燕子低飞要下雨”之类的行为特征也能对气象起到一定的指示作用。而相对的,人类精巧坚固的建筑也给家燕提供了庇护;有人类活动之处,湿泥、干草等筑巢材料也不会短缺。俗语有“巧燕”“拙燕”之分。
大体来讲,“巧燕”指的就是前文提到的金腰燕,“拙燕”指的就是家燕,因为家燕所建造的巢穴称不上有多精美,侧面粘连在墙体上,上方开口,呈现碗状,而金腰燕的巢则是倒粘在天花板上,侧面开口,呈收口瓶状。不过所谓巧拙也只是人类自己的评判标准,只要能在各自的生态位繁衍发展,又哪有高下之别。在日常语境下,家燕的“家”字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候时迁徙,仿佛回家;二是居住在人类屋檐下,和人类生活区域融合。
但是从科学的命名上讲,“家”字仅仅代表一种与人类共同居住、但不是被豢养的生存方式,和家鼠、家八哥的命名没有本质区别。在中国古代人民的眼中,燕子对人类的意义还要更重大一些,它们是家园与耕种的直接代表。远古传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声称先民是从玄鸟的卵里生出来的。这“玄鸟”,有一种说法认为就是家燕,“玄”言其色黑。
先民对家燕有崇拜现象,一是觉得它的行动与春季物候、风雨变化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二是反映先民在春季祭祀的传统。《月令》:“仲春……玄鸟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直到现在,清明节时还有陕北“子推燕”、胶东“面燕”的传统。春天放风筝的最经典造型也是燕子,在这里,它们代表的,是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