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乳类这个耳熟能详的词语,想必所有人都多少有所了解。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它们是一个曾经出身微末,被忽略过,排挤过,欺负过的苦难家族,在恐龙和古鸟类的夹缝中艰难求生着,最后凭借着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和一点运气,在白垩纪末的大灭绝中幸存下来,从而一路发展壮大。事实是什么样子,哺乳类的生命线真的如大众印象里那般几乎绝断险象环生吗?今天的日历主角,大概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它就是非洲东海岸一片狭小土地的居民,黑象鼩Rhynchocyon petersi。
非洲是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这片大陆上,出现了很多大名鼎鼎的动物,如非洲象Loxodonta africana、狮Panthera leo、猎豹Acinonyx jubatus、长颈鹿Giraffa camelopardalis、斑马Equus quagga、河马Hippopotamus amphibius、白犀Ceratotherium simum、黑犀Diceros bicornis、角马Connochaetes taurinus等,这一大串如雷贯耳的名字使得非洲几乎为所有人熟知,然而在这些明星物种背后,非洲草原以外,广大的山地丛林沟谷和沙漠中,还蕴藏了许多神秘的生命。
这其中就包括了并不算罕见,却鲜为人知的黑象鼩。
象鼩目Macroscelidea是特产于撒哈拉以南非洲的一个小目,只有象鼩科Macroscellididae 1科,4属19种。黑象鼩属于象鼩属Rhynchocyon。象鼩的外表形似鼠类,却有着一条细长而灵活的鼻子,粗看上去有些像象鼻,这也是象鼩一名的来源。说到鼠类和象鼻,有人会认为这无非是一类长着长鼻的老鼠或鼩鼱而已,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它同大象的关系,比同老鼠及鼩鼱的关系接近得多。
象鼩目属于非洲兽总目,这个总目之下还有大象、海牛、土豚、蹄兔以及同象鼩一样名不见经传的非洲猬和金鼹。从基于分子结论的哺乳类系统分类树上看,非洲兽总目早在一亿年前的早白垩纪就已经同其他真兽类分道扬镳,而在白垩纪大灭绝前期,各类现生哺乳类的祖先几乎都已出现。也就是说,哺乳类在恐龙时代的生活并没有那么惨淡,它们在侏罗纪和白垩纪一直在苦心经营着自己的家族,并逐渐开枝散叶。
十年铸剑,不露锋芒,只等合适的机会一飞冲天。
黑象鼩并不是象鼩科有代表性的种类,它的体型在象鼩科里算是庞然大物,虽然它只有30cm长(不包括约为体长2/3的尾巴),450~750g重。它的鼻子也是象鼩科最长的,几乎占了头长的一半,像极马戏团的小丑。这种模样怪异的大型象鼩有着深暗却鲜明的配色,它一半是木炭一半是火焰,身体前半部是明亮的棕栗色,后半部是带有光泽的深黑色,加上宽阔的白色眼圈,使得这种象鼩辨识度颇高,几乎不会认错。
黑象鼩是一种活泼的小动物,拥有纤细善奔走的四肢和蹄子一样的足,后肢远长于前肢,还有一条裸露无毛的细长尾巴。由于体型太大,它并不能像小型象鼩一样活跃地跳来跳去。黑象鼩栖息在高大、郁闭的热带雨林和灌丛里,会在浓密的落叶堆中,用修长灵活的口鼻搜寻昆虫、蠕虫、蚯蚓等,偶尔也会吃植物果实,一旦发现食物,就会用长鼻拨开覆盖的树叶,再用食蚁兽一样的长舌将食物抓进口中。
如果食物偏大,它会将头侧过来,用一侧的牙齿啃食。黑象鼩牙齿尖利,但不具有切割功能,适合取食昆虫。
由于性情活跃,象鼩的代谢率都是居高不下,黑象鼩也不例外。高代谢率使得象鼩的生命周期相当短暂,大多数黑象鼩只活了两三年就化作春泥。生命短暂,黑象鼩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睡眠,它们昼夜都一样的活跃,大眼睛有助于在夜间看清物体。所有的象鼩都有领域性,它们异常警觉,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抱头鼠窜。
为了方便逃走,它们会在林下营造复杂的道路系统,在白昼花费三分之一的时间清走枯枝败叶,清理出一条条通道,这些通道四通八达错综复杂,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保持。
黑象鼩是独居动物,只有在繁殖期才会同其他个体接触,它们实行单配制度,会在领地上挖掘浅坑,营造多达十几个巢穴,而通常使用其中的四五个。每次只能产生1~2个幼仔,孕期约40天。虽然对于繁殖投入颇为费工费时,但黑象鼩并非尽责的父母,它们会把幼仔扔在巢穴内然后溜之大吉,雌性每天只有一次短暂的哺乳时间,其余时间都不在巢穴周围,雄性则干脆完全不来了,幼体哺乳期只有两周,之后便会离开巢穴自寻他处。
黑象鼩分布比较狭窄,只存在于肯尼亚与坦桑尼亚交界处靠近海岸的热带雨林。在其分布区域种,此种象鼩似乎并不罕见,留下过大量的影像记录,目前黑象鼩仍有一定的数量,相对来说灭绝风险不大,在IUCN的受胁等级中被列为最低的无危(LC)。
然而随着非洲荒野的逐步开发,这种象鼩的栖息地也在逐渐被破坏蚕食,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即是无处不在的砍伐以及对林下落叶的清理,砍伐使它们找不到合适生境,清理落叶破坏了它们的道路系统,使得黑象鼩时刻暴露在危险当中。
和同属的其他种类相比,黑象鼩的处境还算是好的,象鼩属共4种,还有方格象鼩Rhynchocyon cirnei、黄臀象鼩Rhynchocyon chrysopygus,以及2008年才被正式命名的灰脸象鼩Rhynchocyon udzungwensis。方格象鼩分布虽然广泛密度却低,被评为近危(NT)物种,黄臀象鼩和灰脸象鼩分布狭窄,数量稀少,分别被评为濒危(EN)和易危(VU)。
象鼩科的化石记录在非洲也多有发现,最早可以追溯到古新世,那时候的象鼩就与现生种类颇为相似,也印证了分子的结论。它们是古老的类群,从恐龙时代就已出现,象鼩的祖先曾经隐匿在幽僻的林中深巷,看非洲大陆上走过恐龙,走过古象,走过凶猛的鬣齿兽和剑齿虎,一代又一代的怪兽来了又去了。而它们一路走了过来,没有高峰也没有低谷,平淡却生生不息。
我们在了解它们的同时,也愿这些神奇的生物一如从前一样,在非洲大陆上尽情生长,平安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