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蚂蚁的群体比作一个庞大的动物(工蚁是胃肠和四肢,兵蚁是免疫系统,蚁后是生殖细胞),我们会发现一些特殊的“超级生物”,如同雄的角鮟鱇,维生器官(工蚁和兵蚁)已经极度“萎缩”,几乎只剩下繁殖的功能。在自然界中,如果一个生物看上去“残缺不全”,缺乏最基本的谋生能力,往往说明它是寄生虫。蚂蚁也不例外。
一种适蚁属的蚂蚁(学名Epimyrma stumperi),用非常低调,非常冷酷,堪称阴险的策略,潜入一种细胸蚁(学名Leptothorax tubexum)的巢穴。首先,入侵者的蚁后慢慢地爬向蚁巢,如果有细胸蚁的工蚁走过,它就蜷成一团,倒在地下,好像死了一样,避免引起对方的注意。等到粗心的细胸蚁工蚁忽视了它,它就爬上对方的背,用前脚把细胸蚁的气味涂到自己身上。这样,它就可以混进巢穴深处了。
找到细胸蚁的蚁后,入侵者就开始它的工作:刺杀。它强迫蚁后翻过来,用锋利的上颚咬它的脖子,慢慢杀死它,这个过程要持续几小时甚至几天。因为受害者蚁巢里经常有多个蚁后,刺杀活动要重复多次。消灭了全部蚁后之后,它就篡位成为新蚁后,接受工蚁的照料。
铺道蚁属的一种蚂蚁(学名Tetramorium inquilinum)采取了类似的生存策略。这种蚂蚁没有工蚁,只有可繁殖的蚁后、雌蚁和雄蚁。
和妖怪老人一样,蚁后骑在另一种铺道蚁(学名Tetramorium caespitum)背上度日。有时一只“宿主”蚁后会驮着八只作为“食客”的寄生性铺道蚁。“食客”的爪子和脚垫非常大,可以牢牢抓住,腹部底下凹陷,正适合贴在受害者的甲壳上。除了“骑乘”的能力,寄生的铺道蚁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大大退步了。蚂蚁依靠腺体分泌的化学物质,来跟同伴交流,或者清理身体,但它身上的很多腺体都退化了。
“食客”的甲壳变薄了,作为武器的蛰针也变小,颚弱小到不能咬嚼固体食物,甚至大脑都缩小了。这些蚂蚁寄生虫,完全依靠受害者的工蚁给它们洗刷、喂食,离开了宿主铺道蚁,它们只能活一两天。“食客”的繁殖能力惊人,寄生的铺道蚁每半分钟就产一个卵,这些孩子由“宿主”来照顾,它们孵化出的蚂蚁,只会做两件事,繁殖,入侵别的蚁巢。
由于寄生性铺道蚁的拖累,“宿主”的蚁民数量变少了,而且都是工蚁,不再产生具有繁殖能力的“宿主”铺道蚁。工蚁能够服侍“食客”,所以保留蚁后产生工蚁的能力,是有益处的。相比之下,适蚁“刺客”虽然杀掉了蚁后,但细胸蚁的特殊之处是,蚁后被杀之后,工蚁还会产卵,这些卵只能孵出工蚁。“刺客”始终保证身边有一群伺候它的工蚁,生活无忧。换句话说,寄生性的蚂蚁“阉割”掉了宿主的生殖能力。
这很像一类叫做蟹奴(Sacculinidae)的藤壶。虽然是藤壶,但它们没有甲壳,只有一团软乎乎的身体,和许多根须状的东西,它寄生在蟹腹部抱卵的位置,用根须扎进螃蟹全身吸取营养。被寄生的螃蟹仍活着,但性腺不能发育,甚至公蟹会呈现母蟹抱卵的样子。和铺道蚁的宿主一样,蟹奴的宿主被剥夺了生育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