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Trends in Cancer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写道:恶性肿瘤更多发于体积大且成对生长的器官上,而这些器官对我们生存和繁衍后代的意义并非那么至关重要。早先的研究一般都将器官患癌的几率差异归结为外部原因,比如抽烟,或者内部原因,比如某些器官内细胞分裂的频率比较高等等。而现在,我们或许可以从自然选择的角度重新考虑这一问题。
大象 VS 人类。自上世纪50年代,尽管我们的治疗方法不断升级,但人为干预仅使癌症死亡率下降了5个百分点。而且其中绝大部分的干预成功案例还是由于人们对致癌因素的认识增强和及时的病情诊断。换句话说,癌症致死率下降主要是靠人们生活习惯的改变和“早发现,早治疗”的就医态度,而非是治疗手段更加有效了。
为什么对癌症就束手无策呢?关键在于癌症的发展是一种进化的过程。要知道,早在5亿年前,就有癌症了,小如贝壳,大到鲸类,几乎整个动物界都无法幸免。癌症似乎和单细胞体进化成多细胞生物体的过程有关。后者由大量更复杂的细胞构成,拥有更长的寿命,更大的体积,但同时也因细胞分化的频率更高而更可能患恶性肿瘤。
也许你要说大象是个特例,尽管它们体型庞大,但是得癌症的概率却并未因此增加。
这不由得让人怀疑大象是不是进化出一套特殊的肿瘤抑制机制。去年的一份报告指出,非洲象和亚洲象基因构成中肿瘤抑制基因P53的个数是人类的15至20倍。P53是一种可以抑癌症的基因,其编码产生的p53蛋白质可以监控细胞基因的完整性,一旦发现DNA受损,就可以促进DNA的修复。而在遇到细胞异常无法修复时,p53蛋白还可以启动凋亡过程,诱导异常细胞“自杀”以避免癌变。
正是大象体内的多组P53基因使其进化出一套在大体型生物中抵抗癌症的有效机制。可惜的是,我们人类体内仅有一份P53。
当前癌症治疗的主要问题在于,人们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肿瘤根除,以避免癌细胞出现耐药性或者转移。如果是对抗小一点的肿瘤,或者组成细胞高度相似的肿瘤,高强度的治疗手段往往能起到不错的疗效。但是,绝大部分肿瘤都较为复杂,包含各种各样的细胞,这些细胞对治疗手段的耐受度也各不相同。一旦治疗没有将全部恶性细胞杀死,其中的一些漏网之鱼就会想尽方法以求生存,它们将变得更易于分化,耐药性更强,也更具侵略性。
自适应疗法。这种疗法的灵感来自于害虫防治和细菌的耐药性研究。后者显示我们虽然不能清除细菌或者阻止害虫对杀虫剂产生抗药性,但我们完全可以控制它们生长的速度。同样地,把相似的理论用于癌症治疗:假设肿瘤是由一部分对治疗敏感的细胞和一部分对治疗抵抗的细胞构成的。最强劲的最大剂量的药物治疗会消除所有的敏感细胞,而留下来一些顽强的抵抗细胞,这样只能导致癌症细胞变得越来越具有侵略性。
而自适应性疗法的目的就是用尽量少的药物来控制肿瘤的生长(而非试图将其彻底消除),保持敏感细胞与抵抗细胞间的平衡,牵制抵抗细胞的侵略性与扩散程度。
这种疗法已于2009年开始在小鼠身上进行实验,实验的结果也确实表明自适应性疗法的疗效要好于一开始就使用大剂量药物的传统疗法,能延长小鼠的寿命。不过,该疗法在人类身上是否也同样奏效还需要更多以及更进一步的实验。与任何生命体一样,肿瘤也受自然选择规律的支配。也许,这种从进化角度出发的自适应疗法真的可以更好地帮助人类对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