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于1884年出生于波兰,后于奥地利接受高等教育,并最终以全奥第一的优秀成绩取得物理学博士学位。毕业后的他因为染疾而没有继续工作,而正是在病榻上他读了一本改变自己一生的书——《金枝》。这本记述了世界各地巫术与神话的书籍,成功地改变了马林诺夫斯基的志向,让他转行进入到刚萌芽不久的民族学与人类学领域。
在马林诺夫斯基求学的年代,社会科学界还是社会进化论与传播论的天下。学者们认为人类的社会与文化和自然生物一样,也会不断进化。西方文明被认为是进化完全的优秀品种,而其他族群的社会文化则被视为“原始”、“野蛮”或“蒙昧”的半成品。在此种背景下,学者们对异文化的研究往往不究其机理功能,而是将其作为佐证进化论或传播论的材料。面对这些做法,马林诺夫斯基的心中充满了困惑。
或许是受他早年物理学训练的影响,实证主义的观念深植于他的脑海中,而以往这些研究在他眼中却是臆想多于实证。他决定创立自己的学派,改变人类学与民族学,乃至改变整个社会科学界。
1914年,马林诺夫斯基将自己的田野调查地点选择在了特罗布里恩群岛,一个靠近西太平洋新几内亚的地方。热带的岛屿像一场绮丽的梦境,可是把他安放其中却似乎有些突兀。
马林诺夫斯基戴着小圆框眼睛,梳着分头,在当地近乎赤裸的棕皮肤原住民面前,似乎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马林诺夫斯基没有为自己的文明气息而感到沾沾自喜,相反,他意识到这种隔阂可能正是以往对异文化误解的来源。他决定在当地的村庄里建房子,和土著一起每天吃薯蓣,每天聊一聊神神鬼鬼的传说故事。
马林诺夫斯基很快发现,特罗布里恩群岛上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传统活动——库拉。
库拉是一种交换活动,每个村庄的人们都会在固定的时节,固定的地方,同其他村庄交换臂镯一类的手工艺品。于是乎,这些物品就如同我们手中的钞票一样,在整个群岛以逆时针和顺时针的方向持续不断地流动着。与以往做法不同的是,马林诺夫斯基没有大费周章地讨论这些奇异民俗的渊源来头或处在进化的哪个阶段之上,他所关注的是库拉的功能与结构。这在今天看来似乎不值一提,但在那个年代,这是一项革命性的研究。
马林诺夫斯基在特罗布里恩群岛像原著民一样生活了多年,而此时他的欧洲故乡正在遭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折磨。有人说,是一战成就了马林诺夫斯基与他的研究。因为一战时的马林诺夫斯基手持同盟国护照,但特罗布里恩群岛是协约国的领土。作为一个学者,他对敌国虽没有什么威胁,却也被困在了岛上。
终于,在多年之后,《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一书横空出世,标志着功能学派的诞生,也标志着贴地气的田野调查范式成为人类学、民族学等多个人文社会科学的根基。直至今日,马林诺夫斯基的理论学说与研究方法都是相关学者的参考标杆。
从大洋洲回来后,马林诺夫斯基来到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任教,培养出了诸多世界级的社会科学家。
我们耳熟能详的费孝通先生就是马林诺夫斯基的学生,并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自己上的毕业论文,也是功能学派的名著,如《江村经济》。在培养费孝通后不久,马林诺夫斯基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声中去世了。多年之后,他的私人日记被整理出版。人们此刻才明白这位人类学的祖师爷曾经在特罗布里恩群岛上曾遭受过那些不为人知的孤独、焦虑、困惑,乃至还有对当地土著的鄙夷之情。
有人曾想通过这本日记来瓦解马林诺夫斯基的光辉形象,但直至今日他仍是难以撼动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