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就是天天闷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的怪异书呆子?这样的“科学家”大概只生活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实际上,绝大部分科学家都会用许多时间和同道交流,从而获取更多的信息与灵感。有时,这样的灵感迸发甚至会发生在自己的领域之外。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是一个搞昆虫的生物学家,有天遇到了一个在造诣颇高的建筑学家。在例行寒暄和表达了对彼此的敬佩后,你们开始了聊人生这个环节。
聊着聊着你们突然没词了,冷场多尴尬啊,你们不得不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试着找点话题:诶我在研究的一种蜂,它们房子建得很好啊,你要不要看一看……说不定你和你的聊天对象就同时被一道灵感闪电劈中,真的会一起做点什么,比如合作一个关于蜂巢结构和建筑的新课题。这样的课题既算不上纯粹的生物学问题,又算不上纯建筑学范畴,可又和两者都脱不开关系。人们把诸如此类的研究课题统统投入了一个叫做“交叉学科”的篮子。
随着学科的发展,这样横跨两个甚至多个学科边界的课题正越来越多,他们促进了学科的交融,也为各自的学科带来新的经验和知识。因此,学科交叉是学术界很认同的方向。
在科学界,跨领域交流、引用与合作研究正变得越来越普遍。传统的学科边界正因日益丰富的交叉学科研究而变得热闹非凡。
然而,尽管科学家本身对学科交叉的态度很积极,其他方面的态度却不那么“友好”——有一些科学家反映,现行的基金评审制度似乎并不喜欢来自交叉学科的申请。如果一方面支持交叉学科的研究,另一方面又不拿经费出来,情况就很尴尬了。事情真的如此吗?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生物学系的林德尔·布罗汉姆(Lindell Bromham)和同事调查了澳大利亚研究理事会一个项目从2010-2014年所收到的超过18000份基金申请和它们获得支持的情况。领域跨得越“远”,经费申请越“悬”。
为了量化其中的跨学科研究,他们定义了一个叫做“跨领域距离”(interdisciplinary distance,IDD)的分值:对于一个研究提案来说,这个分数越高,意味着它“横跨”的领域差距越大。研究者假设,这个分数越高的研究,越不容易获得评审委员会的青睐。他们的结果证实了这样的趋势:在连续五年里提交的18476份的样本中,IDD值与申请成功的几率呈现负相关。
对于绝大多数领域来说,提升“跨领域”的程度,都对应着申请成功几率的下降。
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结果和申请者的学校、申请基金的年份和涉及的领域数量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至少对于全澳大利亚从此项目申请资金的研究者来说,“交叉学科”都将是导致拿经费难度加大的负面因素。
布罗汉姆表示,其他国家的同行用同样的方法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她也并不会感到吃惊——他们发表在《自然》上的这份关于跨学科现状的研究,就没有得到经费支持……优化评审制度也要强大自身。这样的情况看起来令人费解:按道理,这些交叉学科的申请者应当代表科学未来的发展趋势,为什么反倒会受到更大的阻力?
布罗汉姆提出了两个可能的解释:一来,评审申请的评委可能对这些跨领域的研究计划不够了解——让生物和物理学家共同提出一个研究计划,交到评审委员会,最终评委很可能无法了解研究所涉及的全部领域,也就不能很好地评估他们想做的研究的价值,一部分新颖的研究计划可能因此胎死腹中;另一方面,和学科内的研究项目比起来,一些跨学科研究计划自己的质量可能也就那么回事——毕竟,跨领域研究不是只要有两个领域随便揉在一起就行的,那些为了弄基金拉起几个研究组拼凑出一个复杂但意义不大的研究,也没办法说服挑剔的评审人。
所以,造成“支持却不给钱”的现状,申请者和评审制度可能都有责任。不过研究者指出,这个现状的改善也许更多依赖于评审机构的努力。布鲁汉姆呼吁相关的政府机构应该采取行动,弄清楚背后的原因并对现状加以改进。交叉学科研究为科学提供了新的可能和思路,它们理应是现代科学的发展方向,确实不该被没跟上的制度所阻挡。布鲁汉姆和同事的研究,将为人们更好地建立针对跨领域研究的评审制度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