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有句流传甚广的话:“人类是唯一会脸红的动物,或是唯一该脸红的动物。”美国科学家近日发表于《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上的一篇文章证实,这句话不仅看起来有深度,还有着进化论上的意义——羞耻感对人类族群在自然环境中的生存非常重要,它提高了人类族群的繁殖成功率。羞耻感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情绪,它会让每一个人都极力避免。
但同时,羞耻感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的人都存在,提示这可能在人类进化中是被保留的心理机制。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Daniel Sznycer、John Tooby、Leda Cosmides等研究人员通过他们近期研究指出,羞耻感是人类进化时产生的一种保护机制,它能抑制人类做出错误决定——那些降低我们在他人眼中价值的决定。
Sznycer认为,动物进化出疼痛是为了防止身体受到伤害,而人类进化出羞耻感是为了防止人际关系受到伤害,或者促使我们维护人际关系。也就是说,人类之所以感到羞耻,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自责;可实际上,追根溯源,是因为羞耻感有利于人类个体在族群的生存。人类祖先严酷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们在选择合作伙伴时需要格外谨慎——合作无比重要,但有限的资源又意味着必须将那些吃白食的人筛选出去。
因此,如果一个人想要获得帮助,就需要优化别人对他的评价,以避免被筛选出去。而羞耻感的作用就在于此:矫正我们的行为,以避免成为别人眼中那个“没用的人”。研究者们首先设计了一系列用以评判羞耻感的场景,比如“我很小气”、“我对伴侣不忠”或者“我不太会照顾孩子”等等。
然后,研究者将参加测试的人分为两组,一组观看这些场景,并且按照自己的评价对每一个场景打分,这个组被称为“观众组”;而另一组也会观看同样的场景,并且会被问及:如果你自己是场景中的人,你的羞耻感会有多强,这也会用打分来表示,这个组被称为“羞耻组”。实验结束后,研究人员对这些分值进行了统计,结果表明不管是“观众组”还是“羞耻组”,组内成员在同一个场景的打分都很相似。
并且针对同一场景,这两个组的组间打分也有很强的相关性:“观众组”的人越觉得消极的场景,“羞耻组”的人报告的羞耻感也越强。那么这种现象是否会因文化的不同而不一样呢?研究者分别在美国人、印度人和以色列人这3个文化迥异的群体中进行了相同的实验,结果也是类似的,这说明人类的羞耻感并不会因文化的不同而有局限。
为了探究上述实验中出现的相关性特征是否仅仅发生在羞耻感上,实验者们采用了相同的实验模式,只是把考察对象换成伤心与焦虑。结果显示,这些情感状况的强烈程度与社会的负面评价之间没有显著的相关性。这些实验支持了羞耻感是一种目标明确的进化性适应。即使不能完全排除文化融合的因素,研究者们依然认为羞耻感在不同文化间的广泛存在是该适应行为种群性的一个体现。
进化论导向的对羞耻感的研究传统上虽然也认为羞耻感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但常常认为羞耻感的存在是为了保证群体间的文化一致性,以保证群体内部的团结。而这一项研究扩展了我们对羞耻感的认知:不仅仅是在群体内部,只要处于有可能被某个人或集体消极评估的情形,羞耻感就可以被触发。这项研究也与Sznycer等人的其他成果有着合理的连贯性。
比如,拥有选择优势(强壮,性吸引力,高地位)的个体会因为不易被不认同而更不易感到羞耻。再者,围观群体可能导致个体感受的不同:譬如在一个更具有侵略性的观众群体前,个体感受到的羞耻会更为强烈。而在感受到羞耻之后,屈服、安抚和合作便成为了寻求他人认可的尝试。如此说来,羞耻感不仅警告了当时的行为,也在影响着未来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