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在泰国首都曼谷西部的北碧府，人们花600泰铢（约人民币112元）就能参观老虎庙。如果向那些穿着橘黄色长袍的僧侣再付15英镑，那些为人虎共处的奇观而动容的游客还可以帮着喂小虎崽，或者拍一张成年老虎枕在他们腿上的照片。去年，这个地方吸引了将近25万名游客，其中包括Jay Z和碧昂斯夫妇和他们的女儿Blue Ivy。他们也拗造型和老虎合影，并为世界上最凶猛的动物之一也能如此温顺而感到惊奇。
泰国老虎庙每年吸引无数游客，其中不乏明星。然而人与老虎“不可思议”的互动背后，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非法交易。2016年1月28日，泰国政府将5只老虎从老虎庙转移至位于叻丕府的野生动物保护机构。而现在，虎庙大门紧闭，所有老虎也都被转移——这些举措很可能是永久性的。曾经以“人虎共处”声名大噪的老虎庙，似乎终于到了要原形毕露的时候。十年来，动物保护团体一直指控老虎庙虐待动物、进行非法进行野生动物交易和繁育。
反野生动物非法交易组织Freeland在接受果壳科学人采访时说道。Freeland负责为当局提供非法野生动物交易的供应链信息。如今，一千多名来自警方、军方和政府的官员突击老虎庙，将庙中活虎转移，并起诉庙方22个人参与野生动物非法交易。在北碧府，那些游客看不到的景象甚至让坚毅的野生动物调查员们都感到震惊。除了137头活虎，调查员们还发现一个实验室，有迹象显示僧侣用老虎身体的某些部位泡酒、制药。
此外，还有40头幼虎的尸体储存在冰柜里。当局随后还发现了一个放有各种刀具和巨大案板的房间，调查者相信，那很可能是老虎庙进行老虎屠宰的区域。Freeland对科学人说，“泰国当局的这次行动不应该被视为最终行动，它应该是一系列牵连更广的调查的伊始。这次突袭是很好的第一步，接下来官方人员应该查清贩卖老虎所得的钱的流向、参与方与购买方是谁，有时什么人在保护这些人。
”但毫无疑问，这次的行动将揭露一场丑恶的非法交易。据估计，野生老虎数量已从1900年的约10万头减少到现在的约3200头。
相比之下，养殖老虎正在越来越多：环境调查机构（environment investigation agency, EIA）、澳大利亚的生命环境保护教育组织（Cee4life）和其他机构的研究表明，在中国有5000多头老虎被圈养，在泰国有1450头，在越南有180头，而老挝则可能有400头。此外，在其它大多数亚洲国家，私人和动物园也都拥有老虎。
Cee4life的虎庙调查报告显示，老虎庙最初的8只老虎中有一半的来源都是“野外捕获”的野生老虎。到泰国当局采取行动时，虎庙中的活虎达到137只。在报告发表时，图中这只名为Sangtewan的野生老虎已在条件极差的笼里被关了近10年之久。EIA的德比·班克斯（Debbie Banks）在中国的老虎养殖场做卧底。她表示，在过去的十年里，老虎养殖业迅速扩张，往往以保护为名，实则牟取暴利。
老虎养殖场的存在刺激了人们对奢侈品和中药材的需求，并威胁到了野外本就为数不多的老虎。她说：“这些地方在冰柜里大量储存老虎的尸体，这次（泰国的突袭行动）只是东南亚交易的冰山一角，所谓的保护区和养殖场为了获取暴利，在黑市上秘密交易老虎制品。”由于对虎骨和老虎其它身体部位的需求不断上升而野生老虎数量锐减，像老虎庙这样的养殖场无论数量还是规模都在不断扩大。
这些养殖场声称自己在让人们意识到老虎的生存困境，并号称会把养殖的老虎放归野外。班克斯对此嗤之以鼻，她说：很多这样的“设施”都是为了利润而繁育老虎的，而其中大多数都被涉嫌非法交易老虎制品。6月2日，泰国警方在一辆试图离开老虎庙的卡车中截获了两张虎皮和其他动物制品。“养殖和贩卖老虎事实上增加了对野生老虎的盗猎行为。
”Freeland发言人向科学人指出，“销售养殖老虎刺激了对虎制品的需求，使这种市场得以维持。当消费者想要另一只老虎时，非法交易老虎的人只会再去找一只能够及时被卖出的、而且能赚最多钱的老虎来满足他们。由于虎养殖场的管理支出，养殖虎的价格比盗猎虎的价格要高。这样一来，非法交易者倾向于从盗猎者手中买野生老虎来赚更多的钱。”“中国的老虎养殖场和泰国一些动物园也有同样的问题。
他们向中国居民传递‘老虎还有很多，买虎制品是没问题的’这样的信号。尽管在桂林和哈尔滨等地方有着大的老虎养殖场，我们依然发现野生老虎被走私进中国的证据。中国的虎养殖场并没能满足消费需求，而是增进了需求。”尽管早在2007年就有国际协议规定不得以交易虎制品为目的进行老虎养殖，老虎养殖场也应该被逐步淘汰，然而事实却与之相反。圈养老虎的相关产品交易量还在上升，对野生老虎的市场需求也是空前之高。
野生动物交易监控网络Traffic的数据显示，在2000年到2014年之间，亚洲政府机构共缴获了来自近1600头老虎的虎制品。“很难分清哪些是野生老虎，哪些是圈养老虎，但这些不可能全都来自野生老虎。”Traffic的发言人理查德·托马斯（Richard Thomas）称，“在亚洲被缴获的成百上千件虎制品中，很多来自圈养老虎。
之前，野生动物交易监控网络也要求在包括泰国在内的若干国家阐述它们采取了什么控制措施来防止这些非法交易的发生。”然而，市场仍然“欣欣向荣”。《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2014年报告的作者表示：“有越来越多的活体动物和冷冻的尸体被查出。在过去14年被缴获的产品中，超过半数是在2010年之后被缴获的。其中，有很多疑似来自圈养动物。
在老挝、泰国和越南，被缴获疑似来自圈养老虎的虎制品有所增多。有证据显示，这种非法贸易在印度尼西亚也存在。”6月2日泰国当局在老虎庙找到的虎崽制品。在这些金额高达数十亿美元的老虎制品非法交易背后，腐败的官员和有权有势的商人有很大的嫌疑。2014年CITES的报告称，“中国系统性地为交易动物皮及其派生商品的公司提供内部交易特权，商品主要来自人工养殖动物，但也不全都如此。
”虽然国际上禁止这种交易，但是泰国、缅甸、老挝和中国的边境地区把关并不严格，非法交易者能轻而易举地出口动物。三周前，一名26岁的越南人在老挝边境被发现携带着4只冷冻幼虎。他说自己以20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600元）的价格在边境的市场上买下这四具幼虎尸体，并正准备将其送到一名买家手上。这些虎制品一旦到了中国，便能带来丰厚的报酬。数十年来，作为中药的虎制品推动了黑市交易。
中国从1993年起就禁止使用虎骨，但CITES的秘书长约翰·斯坎伦（John Scanlon）称，由于买家热衷炫富，对于某些物种的购买需求有所增长。斯坎伦说：“最明显的证据是犀角和老虎制品的使用。一部分消费正从和传统文化相关向炫富转变，这也对很多其它物种产生了影响，使其面临非法交易的压力。”在中国，野外的老虎仅存约50头，但两个大的养殖场和很多小养殖场合法圈养的老虎就有约5000头。
发育成熟的养殖老虎，一张虎皮在中国能卖到30多万人民币。EIA称，中国的有钱人购买动物毛皮制成的地毯和挂毯，喝3000多块人民币一瓶的虎骨酒。虎骨的价格几乎和同等重量的黄金一样。而号称能‘壮阳’的虎鞭汤，一碗能卖到超过2000元人民币。“我们不希望看到老虎以任何形式被商业化。可事实是，越是野生的老虎，越被认为‘药效’好。
”WWF的贸易分析专家科尔曼·欧·克里尔丹（Colman O’Criodain）说。Freeland发言人则呼吁人们不要相信任何关于老虎制品对人有益的虚假宣传——“没有证据表明吃老虎能够帮你变好。也不要购买虎制品。因为虚假的信念、狡诈的交易和犯罪者的贪婪，这些濒危的物种正在被推向灭绝。”活动家们希望北碧府的可怕事实能激起全世界的觉醒。
但是，要终止老虎这种美丽生物的交易，恐怕还需要在虎制品的主要消费国——中国，掀起一场文化上的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