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端午节,除了赛龙舟、挂艾草、插菖蒲、驱五毒的日常之外,吃货们最关心的是,今天终于放开肚皮三餐都吃粽子了。不过天朝地大物博,各地风土人情不尽相同,粽子这等美味分化当然也被当地物产演绎的淋漓尽致。这几天,小伙伴们的对话肯定是这样的:“哎,你家那边粽子是什么馅的?”“绿豆烧肉馅的”“哎呀,什么味的?”“甜中带咸,好吃啊,来一个吗?”“我想我们不能做朋友了。
”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啊咧,无形之中,我貌似又挑起了久违的“甜咸之争”!?先别管了,反正粽子们个个裹了件厚厚的粽叶外衣,里头究竟藏了啥花样,若不亲口尝尝看,还倒真的是脸盲。好吧,五花八门的粽子馅就留给各位看官慢慢享用吧,今天我要把粽子君扒光,深度解读下“粽叶”的美味历程。
其实呢,粽叶并非是某种植物的叶子,而是适用于包粽子的几种植物叶片的统称,通常要满足几点要求:无毒性、叶片纤维素含量高韧性强、叶片长和宽足够包馅,若是能有独特清香味那更好。
如此条件一放宽,那粽叶来源可谓是五花八门:北方一般用的是芦苇的老叶,有些地方用玉米叶;长江以南地区则是箬叶的天下,浙西的某些山区则会把毛竹笋壳当粽叶使用......摆脱了禾本科的统治,还有很多粽叶的奇葩人选,海南有用椰子树叶包粽子的风俗;云南人民就地取材,用随处可见的芭蕉叶;陕西河南一带民间流行用壳斗科的槲树叶;靠海的台湾同胞则用露兜树叶,中部山区的原住民甚至会用月桃叶(姜科的艳山姜一类,味道据说很重口)。
倘若糯米鸡也算是粽子家族的话,那荷叶也是。此外,美人蕉科的美人蕉,竹芋科的柊叶也是部分粽叶来源。纵使粽叶种类三千,但最常见的还是用箬叶包的粽子。箬叶,就是禾本科箬竹属箬竹的叶子,在长江以南丘陵地区随处可见。一般竹子给人的印象是挺拔修长,箬竹则不然,它们长成小灌木状,顶多也就两米,《本草纲目》有云:箬,若釣而弱,故名,和其他修长高耸的篁竹比起来,的确是弱不禁风了很多。
小小的箬竹能打下粽子的半壁江山,肯定有它的制胜法宝。箬的竹竿细而矮,叶片却宽且长,足以称得上是竹子中的巨无霸,且叶片柔韧性强,叶表光滑不扎手,用来包粽子是再好不过了。或许是先天条件良好,古人才会“慧眼识叶”,把箬叶用在裹粽子这事上。资料记载,粽叶最早是用菰叶,即茭白叶,在元代慢慢变革成更适合的箬叶,后面就普及开来啦。清朝诗人谢墉在《粽子》一诗有描绘 “玉粒量米水次淘,裹将箬叶芋丝韬。
炊余胀满崚嶒角,剥出凝成细纤膏。”用箬叶包出的粽子,总是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这是叶片中的“粽叶黄酮”和“粽叶多糖”造就的。小时候每逢过端午,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大人们包粽子。支一张高高的大方桌,上头摆个圆圆的竹匾,内搁着各种诱人的原料:糯米,香菇丁、鹌鹑蛋、赤豆红枣、虾皮,还有油炸过的五花肉......桌边齐整地码着几扎碧绿的箬叶,一捆金丝般的稻绳,一碟明澈的香油。
就这样,几个大人围着,把箬叶用手转成一个闭口的漏斗,填入一半糯米,依次塞入各种配料,再加几层糯米,而后把另一边的箬叶翻转过来盖住,再用稻绳扎紧就可以了。整个过程简练快速,粽子包得有棱有角的,看着一个个挂着成了“粽子小山包”,心里就乐开了花。包的时候在记得箬叶抹上一些香油,这样的粽子外表光鲜发亮,里头的糯米可以完整剥开,不会被箬叶黏住。
当时的我像个学徒一样打下手,一旦大人们得空了,我便自己动手,竟也学的有模有样。不过有个地方我一直偷师不成,就是在扎粽绳的那一步,只见得大人们左手握着个粽子,右手抽起根稻绳,牙咬着一头,手上迅速地绕上几圈,抽紧,扎好,咬断绳子,一分不漏,神了!
而今,我们不用费工夫包粽子,超市里粽子种类琳琅满目,各种礼品装挑也挑不过来,买些回来放冰箱,想吃时候上锅蒸,方便是方便,可这过节的味道和这速冻粽子一样,少了动手的乐趣,就没那么浓烈了。很多人留意到,鲜绿的箬叶粽子经过高温蒸煮的洗礼,整个儿就变成黄脸婆惹!这是肿么了?还不是因为高温下叶绿素会降解,其中的镁离子“逃脱”之后,箬叶就自然变黄了。
不过箬叶可以一次性使用,也可使用后洗净晾干,放置在阴凉通风处,还能重复利用。想来,箬叶牺牲了自己的美色,造就了美味的内涵,这种精神,非逼得我今天要多吃几个粽子不可。
如果你发现煮熟的箬叶粽子还是翠绿欲滴的,那就要警惕了,这就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返青粽叶”,现在箬叶价格飞涨,且新鲜箬叶存放一段时间也会发黄暗哑,不法商家为了降低成本,提高粽子的“颜值”卖个好价钱,就把发黄的箬叶用工业用的硫酸铜或氯化铜溶液里处理,产生的叶绿素铜钠盐会使其返青发绿,而且性质稳定,耐煮不黄。
这种异常发绿的粽子,在蒸煮过程中的,会导致硫酸铜或氯化铜残留在粽子上,人体摄入铜离子的量一旦超标,往往会导致中毒。几片不起眼的箬叶,却能赋予粽子最为美味的内涵。吃过那么多种粽子,最简单的还是那小巧玲珑的白米粽,单纯是用糯米做的,无任何调味,剥开来筷子一戳,在白糖碟上来回刷一遍(没办法就是嗜甜),咬下去,白糖粒在齿间嘎吱作响,甜的腻味,若不是念及有箬叶的清香,还真的和普通的饭团没啥区别。
还有一种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碱水粽,台语叫粳粽(发音类似gi zang),个头也不大,糯米用碱液和油处理过了,没有内馅,蒸熟的粽体黄澄澄的,吃起来碱味浓烈,和箬叶的味道交杂在一起,诞生了一股不可言传的臭味,非但没有让人避退三舍,反倒有很多食客执着于这味道。据老饕说,要冰过再抹上蜂蜜吃,味道最佳。
还有就是我最心心念念的台湾烧肉粽,炒过的糯米和肥瘦肉、香菇、蛋黄、虾米、花生和栗子等一起用箬叶包起来蒸熟,淀粉和荤食发生了美拉德反应,让整个肉粽泛着一种淡琥珀色,散发着勾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烧肉粽最道地的吃法就是把箬叶解开当盛放粽体的容器,淋点梅子酱或xo酱,撒点花生粉,用勺子挖着吃,肥肉入口即化,箬叶清香扑鼻,简直是一本满足!粽子离不开箬叶,但箬叶并非粽子专属。
浙江南部有吃箬糕的年俗,箬糕以米粉、红糖为主料,还可根据自己口味加入花生、枣片、桂花等配料,放在垫有箬叶的蒸笼里大火炊蒸即可。箬糕食法多样,刚出笼趁热吃最好,入口软糯,甜而不腻,还能尝出箬叶的竹叶香。切片油炸或是煎到两面微焦亦可,同样美味。话说回来,现在不用到端午了,想吃粽子天天都行,路边摊,早餐车,小吃店到处都有,而且粽子这种平民美食也能在节庆时华丽变身,登上大雅之堂。
和其他传统节庆的食物没落消亡的命运截然不同,粽子俨然是胜者。与其说是粽子的大获全胜,倒不如说是箬叶的胜利,就算馅料再豪华,没有箬叶的包裹,也终究是个饭团!再说了,纵然有替代品,若离了箬叶,粽子哪有那股子竹叶香?说到底,人们对粽子的执着,还不如说是对箬叶的着迷来得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