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证据都指向同一件事,反而令人怀疑

作者: 莉萨·齐加

来源: 环球科学

发布日期: 2016-01-19

本文探讨了“一致性悖论”现象,即在某些情况下,所有证据或意见的一致性反而可能暗示着系统性的偏差或错误。文章通过法律、加密技术等多个领域的实例,说明了这一悖论的普遍性和深远影响。

在古罗马法中,如果所有法官都一致认为嫌疑人有罪,该嫌疑人反而会遭到赦免。这个规定听起来有些违反直觉,但那时的立法者显然已经注意到全体一致的判决意味着司法程序中间出现了系统性的偏差,尽管不一定能发现具体是什么样的偏差。他们直觉性地认为,一旦事情发生得过于顺利,很可能就有哪里不对了。

在一篇即将发表在《英国皇家学会学报A》上的论文中,来自澳大利亚与法国的研究者深入地研究了这一现象,他们把它称为“一致性悖论”。论文作者之一,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的物理学家、电子工程师德里克·阿博特说,一致性通常被看做是可靠的象征,但很多人同时意见一致的概率是很小的,所以我们如此相信一致性其实并没有根据。研究者以证人指认犯人为例研究了一致性悖论。

警方会让证人在按顺序出现的几个人的照片中找出嫌疑人,而研究表明,当同时指认一个人为嫌疑人的证人数目增加到一定程度后,他们指认正确的概率反而会降低,直到最后与随机的猜测并无分别。在嫌疑人指认中,系统偏差可以来自多种心理偏差,如警方给证人展示照片的方式,或是证人自身的个人偏见等等。而研究者发现,哪怕是小小的偏差都会对最终的整体结果产生极大影响。

具体来讲,哪怕在只有1%的辨认过程中施加偏差,暗示某一个人是犯人,最终当3个以上的证人意见一致时,他们的意见就不再可靠。有趣的是,如果其中有一个证人的意见与其他证人不合,那么其他证人正确的概率反而会大大增加。研究者称,这一悖论出现得比我们想象中更加频繁。在很多时候,看法一致的确意味着更接近真相,但这只是在零偏差或是接近零偏差的情况下。

比方说,如果你让证人完成一项较为容易的任务,比如从一堆香蕉中找出一个苹果,所有人都几乎不会出错,多人结论一致的情况也就更可能出现了。而指认犯人要比在一堆香蕉中找到苹果复杂得多。

模拟显示,如果证人只在犯人落荒而逃的时候匆匆瞥了他们一眼,他们认错人的概率会高达48%,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证人同时指认一个人为犯人的概率就相当低了;但如果每个证人都曾被犯人劫为人质,他们认错人的概率会大大降低,多个证人结论一致的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也会提高。在法律领域之外,一致性悖论还有很多用武之地。一个重要的应用就是加密技术。

数据加密通常通过确认一个很大的数字是否为质数来进行,这个判断过程的错误率要达到非常低才行:低于2的-128次方才可以接受。在这一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系统差错就是计算机故障。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宇宙射线会导致电脑将一个合数误认为质数,毕竟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只有10的-13次方——但注意,这个概率要大于我们所要求的误差2的-128次方,所以这类误差主导了整个过程的安全性。

正因于此,加密协议所宣称的安全程度越高,实际的过程就越容易受计算机故障影响。

研究者还注意到,一致性悖论与迪昂-蒯因假说有一定的关联。迪昂-蒯因假说认为,我们永远无法孤立地检验某一个科学假设,只能检验一个假说群体,比方说,一个实验检验的不只是某一个特定的现象,也包括实验工具本身的校正功能。在一致性悖论中,出问题的是研究方法(即辅助假设),因此结论也就不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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