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17日下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医学院(301医院)大礼堂,“人文讲坛”当期嘉宾为《知识分子》主编、清华大学教授鲁白。鲁白,在科学的大道上驰骋了半辈子的铮铮男儿,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1983年在上海复旦大学医学院学习。1990年获美国康奈尔大学医学院博士学位。1993年即开始自己独立的实验室。
1996年到2009年,他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逐步成长为世界著名的神经科学家和转化医学的领导者。2009年7月,出任葛兰素史克中国研发部副总裁。2013至今任清华大学教授。这位出色的神经生物学家先后辗转于美国和中国,政府、企业、高校,几乎浸透了与科研相关的所有领域,对于科学他有实属的发言权。
科学文化的内核是“真善美”。科学的终极目标是发现真理,所以科学是发现真理、探索真理的过程,是“真”。科学容不得半点虚假,需要有一个实事求是的态度,需要诚实与诚信,因而科学是“善”。科学本身是很美妙的东西,DNA双螺旋、神经元细胞、光遗传都以曼妙的身姿呈现在科学的面前;而科学发现也是一个美丽的探索,就像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达尔文致力于进化论,所以科学也是“美”。
康德在其墓碑上刻有这样的话,“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在鲁白看来,“头上的星空”是创新,是科学探索,“心中的道德法则”是科学道德,而这两者缺一不可。鲁白指出,可以说科学从未在中国的历史上有过很体面的位置,中国的科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与技术联系在一起的,而不是追求作为人类对未知的探索的科学本身。
中国没有过文艺复兴,中国没有过像法国、英国那样的启蒙运动,也没有过工业革命,而这一系列运动都是把科学看作是一种追求,一种思想的源泉。中国没有达芬奇、牛顿,没有达尔文、爱因斯坦,而这些人不仅仅是科学家,他们做出如此巨大科学发现的背后是有一种科学的人文精神在起作用。我们今天需要花力气进一步把科学的精髓、科学的灵魂完成。正如康德所说的“心中的道德法则”,一定要把它变成文化价值观的一部分。
科学创新、科学道德,最终都要回到做人。做人有个最基本的追求,就是做人要幸福。鲁白分享了美国Carnegie Mellon大学计算机系教授Randy Pasch的故事,他因晚期癌症去世,享年47岁。在去世前,他在母校做了一场题目为《真正实现你的童年梦想》的演讲,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Carnegie Mellon大学在资深教授退休前都会为他们安排讲授一堂面向全校学生的“最后一课”,表达学校师生对其的崇敬和感激,让教授为自己的教学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最后的演讲往往是80多岁的老教授,这次破天荒地邀请了一位46岁的教授,一位将不久于人世的教授。
整个讲堂坐满学生、老师以及慕名而来的人,Randy Pasch在整个演讲中充满活力、幽默和情趣,没有显示一丁点的悲哀或失望,他对人生充满了爱和乐观。鲁白曾在2003年被诊断为恶性淋巴癌,这在当时有一定的治愈率,但不是很高。突如其来的人生意外让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他更加深刻地斟酌人生。当时他基本上把出差演讲会议等活动都停了,但他的科学研究没有停。
在面对生死之时,他说:“我自己也很惊讶,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我的学生,他们怎么办,而不是我家里的事或者未完成的论文。”这期间,鲁白看了很多书,其中有一本书叫做《Tuesdays with Morrie》,讲的是身患绝症后对人生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思考。在鲁白看来,经历了死亡的考验,他的人生态度有三方面变化。第一个变化是更注重过程,注重对过程的体验重于对结果的追求。第二个方面是原谅他人。
“人不能带着仇恨、带着怨愤进入坟墓”,他说,“要学会原谅,原谅一些不善良的人,或者过去对我做过不好事情的人,我原谅他,甚至不一定要告诉他。这样会给自己带来一种平和,培育一种高尚的情怀。”第三个方面是过去追求的是“得到”,现在更看重的是“付出”,因为同样是为了幸福,你付出后带来的幸福,比你追求得到而获得的幸福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