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的名字后面被加上带括号的生卒年,很难想象,他或她伟大的一生就在这两个年份、一个波浪号的简述中悄然终结。但若想要描述欧文·罗斯(1926~2015)的一生,却远不能止步于此。6月2日,著名的生物化学家、诺奖得主欧文·罗斯(Irwin Allan Rose)在睡梦中安详过世,享年88岁。罗斯将他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科学研究。
在他的帮助下,科学家得以阐明细胞如何识别出受损蛋白,并将这些蛋白分解成它们的组分氨基酸。也正是由于他孜孜不倦的探索,“蛋白酶体抑制剂”才得以问世,为多种癌症的患者带来福音。1926年,罗斯出生于美国纽约的布鲁克林,父亲经营一家建材商店。在普尔曼的华盛顿州立大学读书时期,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火燃起,罗斯毅然决定弃笔从戎,加入了美国海军。
战争结束后,他重拾学业,来到伊利诺伊州的芝加哥大学就读本科,并于1948年获得学士学位。四年后,他获得该校的生物化学博士学位。经过两年的博士后工作,罗斯成为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耶鲁大学医学院的一名生物化学系教师。对罗斯而言,耶鲁不仅代表着一份工作,也是他爱情的见证。他与系内的研究生塞尔达(Zelda Budenstein)相知相许,后来二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1963年,罗斯加入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福克斯·蔡斯癌症中心,并在此度过了他大部分的职业生涯。20世纪70年代中期,科学家在多个组织和有机体中发现了一种功能尚不明晰的蛋白,这就是后来为人所熟知的泛素(ubiquitin)。70年代后期,罗斯在与阿夫拉姆·赫什科和生物学家阿龙·切哈诺沃的合作过程中,逐渐开始深入研究这种蛋白。
他们通过对比较便于研究的网织红细胞(reticulocytes,尚未完全成熟的红细胞)中的泛素开展研究,发现泛素对于蛋白质降解具有关键性作用。自那之后,科学家开始逐步发现,附有泛素的蛋白质将会被名为蛋白酶体的蛋白复合物所分解,分解后的片段则会回收到新的蛋白质中。自此,他们三人对于基于泛素的蛋白质降解的发现,逐渐拨开了盘旋在很多疑难杂症上空多年的迷雾,比方说癌症的出现就可能是由于通路出现了问题。
这项研究同时也推动了用于治疗血癌的多种药物的研发,通过扰乱蛋白质的“废物处理”系统,当受损蛋白堆积过多时,癌细胞就会被摧毁。尽管罗斯最大的贡献是泛素的研究,但在此之前他早就已经成为酶作用机理研究领域的领导者。他深厚的酶学素养,也为之后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20世纪50年代后期,罗斯首先利用放射性化合物,追踪细胞通路中代谢物的发展过程。
他通过对DNA前体细胞的放射性标记,在自己的博士研究中展示了核苷酸胞苷是直接并入DNA中的,并且展示了从胞苷变为脱氧胞苷是DNA合成的必要环节。此后,他在耶鲁大学医学院主要从事酶作用机理的研究,研究这种机理在某种程度上如何依赖于组成基质和酶分子的原子空间排列,并且专注于与碳水化合物代谢相关的过程。在福克斯·蔡斯中心,他的兴趣逐渐转移到红细胞中糖酵解的调节(葡萄糖的分解)当中。
很多癌细胞对于糖酵解的依赖往往要大于正常细胞,这种现象后来被命名为“瓦博格效应”。在当时的癌症研究领域,找到现象背后的原因是这个领域的关注重点。罗斯在己糖激酶上的研究工作显示,它在葡萄糖中碳原子的磷酸化是糖酵解中主要的限速步骤。罗斯通过添加特定的刺激物和毒素,如无机磷酸盐和亚甲蓝,详细地描述了通路中的多种机制和步骤。1979年,罗斯因其在酶作用机理上所做出的贡献而被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
实际上,三十年的积淀让罗斯从各个方面都为下一步探索错综复杂的泛素和酶学做好了准备。他的研究成果再一次向世人展现,根植于基础研究,追求基础科学的重要性。2004年,罗斯因发现了泛素调节的蛋白质降解,与阿龙·切哈诺沃、阿夫拉姆·赫什科共同获得当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但也有种观点认为,罗斯对于泛素研究的贡献可能并未达到诺奖水平,属于错发奖的一类。
同领域遗漏了加州理工学院的俄裔美国犹太科学家佛沙斯基(Alexander Varshavsky),其对于泛素研究的贡献明显超过了他。与罗斯较为熟络的朋友,都会叫他“厄尼(Ernie)”。在旁人眼中,厄尼是一位智者。他的才华横溢让周围的人往往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还有些畏惧他。人们常常也不敢与他打交道,因为他有时会比较挑剔,而且会毫不犹豫地道出他的判断。
但他在合作方面的慷慨大方也令人难以置信,这是如今科研合作中所稀缺的宝贵品质。对于自己在泛素领域的杰出贡献,厄尼总是会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1995年,他为《蛋白质科学》所写的自传文章中甚至都没有提到“泛素”这个词。在现实生活中,他在与人交谈时,往往把自己在泛素研究中的作用描述为“仅仅只提供了支持”。
实际上,厄尼所带来的思想、启发和建设性意见,都对于泛素系统的发现和通路中主要酶反应的描述做出了卓著的贡献。在厄尼退休后,他仍然坚持在科研一线,并针对生命起源、如何解决全球变暖等问题提出了一些好的建议。他的智慧,他的酶学素养,他在泛素领域的功绩,注定了人们无法停止对他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