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强迫症叫“刚好合适”?严丝合缝的爽,爽在哪儿?
我先来讲个故事吧。从前,我有一件雨衣。我曾把它带去冰岛,如你所知,那里阴雨绵绵。我兑换了当地的货币,四处游览,享受着美好的时光。直到回家以后,当我再次穿上雨衣时,才发现我把一枚10克朗的硬币落在了口袋里。当时,我把手机塞进口袋,手机壳上正好有一个圆洞(因为上帝不允许苹果的标志被遮住),那枚硬币不偏不倚地嵌到了圆洞里。
感谢硬币找到了它的归宿,从此以后,每当我穿上雨衣,我就会把手机放到右手边的口袋,扣上硬币,用拇指拨转它。这个动作能使我心神宁静,甚至有些上瘾。
事情会就此结束吗?当然不是。我在朋友的婚礼上弄丢了那件雨衣,同时也失去了那份宁静。
对于粗心大意的我,这份意外的宁静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巧合的事情仍然在世界各处上演。轻博客网站Tumblr专门开辟了一个页面名为“严丝合缝的东西”(Things Fitting Perfectly Into Other Things)来记录这些奇闻异事,诸如红酒杯斜插在饼干托盘里,MacBook正好塞满一个烤箱托盘,更浪漫的是新娘的戒指嵌在新郎的戒指里。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相关的东西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会如此引人关注?
“要我说,这一定和把物品以惊奇、新异并且令人兴奋的方式放在一起有关。”比利时鲁汶大学实验心理学教授瓦齐曼斯(Johan Wagemans)说道,他的研究方向是知觉组织。“当物体突然以不同寻常的方式组织在一起时,它打破了你对其原有的期待。”
不同寻常的组织方式的确抓人眼球,但也是因为它的样子实在有些完美无缺。“如果从统计学的角度考虑一下,再考虑到物体是如何制造,以及如何一起出现的,那种绝妙的契合简直难以被视为单纯的巧合,”瓦齐曼斯说道,“如果严丝合缝的程度仅有七八成,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由此带来的心神愉悦的感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身在马里兰州贝尔茨维尔市的心理学家罗珀(Gillian Roper)评论道:“我认为在我们所处的时代,东西多到应接不暇,不同的物体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眼前。因此如果原本不相干的物体能够不同寻常地有序组织成严丝合缝的样子,就能给人带来某种心灵上的慰藉。”
在Tumblr上,与上文所提的“严丝合缝的东西”遥相呼应,另一个名为“巧妙组织的东西”(Things Organized Neatly)的页面,也展示了把无序的物体有序组织的图片,后者更注重把物体按特定的尺寸、颜色、类型或形状等组织方式横纵有序地排列。
罗珀的主业是每周4天在疗养院从事心理咨询工作,同时她还以专门整理物品作为副业,并且是美国国家职业理物师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Professional Organizers)的一员。
评价起自己的工作,她说道:“我所做的事情非常难以界定。而我之所以如此喜爱整理物品,是因为亲自动手把混乱不堪的地方整理得井井有条,让我很享受。”整理物品既是身体力行的劳作,也是一种心理的劳动。
罗珀和瓦齐曼斯不约而同地认为人天生具有整理的欲望。他们都指出,自闭人群在行为上偏执于排列和堆叠物品,这或许是人类一般意愿的极端化反映。
除了罗珀所说的外,瓦齐曼斯还认为:“使物体严丝合缝,使生活的世界更有秩序的行动,都属于这种天性的一部分。这是控制感带来的愉悦。”
在观看这些井然有序或严丝合缝的图片时,我们似乎就能感同身受,仿佛那是自己的杰作。BuzzFeed上当然也有诸如“26张给你的生活带来平静的图片”、“29张使你平心静气的图片”以及“完美主义者必看的34张图片”,简直成为了此类情景的百科全书。
这些不同主题的图片归结到一起,反映的是成千上万访客相似的喜好,他们从中获得了相似的满足感。
统计学家汉德(David Hand)在其著作《概率原理》(The Improbability Principle)中提到,不可能的事情一直在发生,或是在茫茫人海中一头撞上老友,或是在手机壳的圆洞上发现一枚严丝合缝的硬币。尽管在数学上有其合理性,但我们仍会为此惊诧不已。那一刻,我们在纷扰的世界中发现了秩序,紧张情绪也得到了释放。因此,那些严丝合缝的东西,是我们在混沌的生活中抓住秩序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