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河豚,你中毒了;蜘蛛咬了你,你也中毒了。它们都可以说是“有毒”,但有毒和有毒,是不一样的。一个的毒是“被动技”,另一个则能主动把毒素送到对方身体里。印象中那些有毒的蛙类应该都是前者?现在,印象该革新了。在巴西一个很偏远的沙漠地带,圣保罗布坦坦研究所的卡洛斯·贾里德(Carlos Jared)试图采集一种名叫格林宁蛙(Corythomantis greeningi)的树蟾。
突然之间,一股被刺的触觉从卡洛斯的手上传来——他的皮肤被他想要抓握的树蟾刺破了。卡洛斯被毒液侵蚀,整条手臂随即陷入剧烈的疼痛中。在无法获得医疗服务的境地之下,这种疼痛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之久。也正是这样痛苦的经历,让卡洛斯意识到,格林宁蛙是能够注毒(Venomous)的。在神秘的南美,身藏奇毒的两栖动物并不罕见——箭毒蛙便因身上的毒素能被人们涂在箭镞上用于捕猎而得名。
有毒的生物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能注毒的(Venomous),比如毒蛇,它要是咬了你一口,毒液会被注入你体内使你中毒;而箭毒蛙是带毒(Poisonous)的,它们分泌的毒素往往都只是贮存在皮下,无法主动注入敌人体内,只有你主动作死,比如咬了它一口,它才会让你中毒。
尽管某些两栖动物的毒足以致命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因为它们缺乏主动注毒的机制,人们一直以为它们只是带毒的动物——直到卡洛斯和格林宁蛙的那次亲密接触,科学家们对这些树蟾的认知才发生了更新。
后来,在美国犹他州立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埃蒙德·布罗德(Edmund D. Brodie, Jr.)的带领下,卡洛斯和其他同事们又在巴西发现了树蟾科下另一个属中发现同样具备“主动施毒”技能的布鲁诺盔头蛙(Aparasphenodon brunoi)——好在这一次,再没有人经历卡洛斯受过的伤痛。
原来,这两种树蟾的头部都有着完善的毒液运输系统,它们能通过骨刺将皮下的毒液腺中的毒液送到体外——这样的“注毒系统”,正是从被动的毒性防御到主动进攻的分水岭。它们的头部扁平而粗糙,其表面由硬化的真皮致密层和突出的骨刺边缘构成。在被实验人员用手抓握时,两种树蟾都会释放出粘性分泌物,并扭曲头部,试图用骨刺攻击研究者的手。在这一过程中,骨刺上会附着毒性粘液,穿透皮肤向外伸出。
相对于一般的蛙类,它们的头部更加灵活,能够向两侧或垂直方向弯曲,而这样灵活的头部进一步促进了它们防御的范围。一般带毒的蛙类充其量也只能在被捕食者捕杀之后用毒素来一场死后的复仇,但“这些树蟾特殊的头部结构能在它们面对捕食者时提高生存的希望。”布罗德告诉科学人。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有啥东西会猎食它们。”如果这两种树蟾也有天敌,那么那些捕食者肯定不是什么善主。
研究人员发现,两种树蟾的毒性都相当惊人——甚至超过了蝮蛇类。格林宁蛙毒液的毒性达到了毒蛇矛头蝮(Bothrops)2倍,而布鲁诺盔头蛙的毒液毒性则更惊人地达到了矛头蝮毒液的25倍之多。
“我们还不清楚这些毒液具体的起效机制,但它令人遭受极端的疼痛,并且在很低的注射剂量下杀死小鼠。”布罗德说。在进行腹膜内攻毒实验时,研究者发现布鲁诺盔头蛙头部毒液对小鼠的半致死剂量仅为3.12微克,这意味着只需3.12微克的布鲁诺盔头蛙头部毒液就有50%的几率杀死实验小鼠。格林宁蛙头部毒液则需51.94微克。尽管毒性略有不足,但格林宁蛙演化出了更大的毒液腺,其产生毒液的能力要超过布鲁诺盔头蛙。
有此奇毒傍身,你是否已经忍不住要想象这些树蟾在树林里毒害猎物的暴虐画面了?只可惜,尽管“这两种树蟾应该对自身的毒液免疫,”布罗德说,“但它们的毒液可能只用在防御上。”通过对两种树蟾的毒液的成分进行分析,研究人员从中检测出了酪蛋白水解酶和纤维蛋白溶解酶的活性,这些酶也常见于其他注毒动物的毒液中。此外,他们还在毒液中发现了透明质酸酶活性——尽管这一酶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性,但是却能够促进毒素的扩散。
“我们会将进一步对两种树蟾的毒液进行分析,以其弄清它们的本质。也希望对其他的类似物种进行研究,看看它们是否有主动释放毒液的能力。”布罗德说。当然,为了不让卡洛斯的悲剧重演,他们必须做好足够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