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买的牛肉在砧板上跳起舞来了!是因为“没死透”?
问题:新鲜的牛肉有可能会“跳动”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女子刚买的牛肉会突然跳动 专家称因为肉很新鲜】山东的程女士24日早上买了一块牛肉,可要吃时却发现,牛肉竟一动一动的,她吓了一跳,并拍下了视频↓↓画面中,牛肉多个部位都在跳动。专家称,由于屠宰的时间短,中枢神经已死但神经末梢还没死。
没杀过牛,但是就屠宰后分割猪的经验来看,确实会有离体的猪肉抽一抽的现象。而且如果你习惯在回民小区一类从屠宰到贩卖路程比较短的地方买新鲜的牛腱子肉,回家用刀切成块的时候,跳的情况就更常见了。而我国南部有些地区,比如潮汕,生牛肉就是以跳动为佳。我印象发生这种情况,是一般都是躯干、大腿上的粗大肌肉,可能跟屠宰后神经的保持性有关,而是不是和清真的切颈放血有关系呢?……我再研究研究。
如果你去某个不存在的视频网站搜搜spasm+meat,(注意,不要写成spam+meat。spasm是“抽搐”,少一个s就是。。午餐肉)还能找到不少视频,比如:除了常见的牛肉,还有鸡、鲨鱼、龙虾,以及,下面这段奇葩的视频。生剥蛙腿+盐=天鹅湖。
其实,两个半世纪以前,就有人这么玩了。这个意大利怪蜀黎就是“假发尼”,路易吉伽伐尼(Luigi Galvani)。
他在18世纪中叶发现用金属棒去碰现剥蛙腿,会引起收缩。于是他发现,让肌肉运动的,并不是什么“气”(是的,意大利传统医学里也有“气”),而是电。因此伽伐尼成为生物电之父。不过,伽伐尼认为电是蛙腿产生的。而当时另一个意大利人觉得电是来自于金属,于是1800年,他创客了一个装置来说服伽伐尼。
那个装置用锌板、铜板和海水组成,后人称之为“伏打电堆”,这个人就是压力山德罗伏打(Alessandro Volta),化学电池之父,电压国际单位伏特(V)以他名字命名。
两百多年后的今天,生物学和医学的入门者还要重复当年这个经典的生物电实验。蛙腿之所以还能对电或者盐之类的这些刺激有反应,是因为肌肉神经还没有死绝。我们讨论的其实是“什么叫死”。死还不简单吗?“嚓”的一下,杀头!确实,古今中外,这算是剥夺生命效果最好的方法之一了。
头颅与身体离断之后,有两方面的“致命”因素。第一是头部失去了血液供应,会很快因缺氧而坏死。一般来说人脑缺氧时间超过5分钟就会产生不可逆的损伤。第二,没了脑袋的“腔子”会飙血,心肺等因为失去了脑干的操控也会停止工作,所以剩余的身体也会很快废掉。
在漫长的实践过程中,有人就开始思考,被砍掉的脑袋,还有没有意识的问题。理论上,如果断得干脆利索,脑袋本身除了失血是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的,所以还会保留意识。
可这该怎么实验呢?有传说,伟大的拉瓦锡,就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一位不知名的仆人,曾经犯了事儿被判上断头台。行刑的时候,拉瓦锡就在现场。咔嚓一声过后,拉瓦锡马上冲过去抱起他仆人的头,大声说:“你能听见的话就眨眨眼!”结果那人,的头,就眨了眨眼。1780,医生马拉发了篇论文,证明火是一种元素,借此他想进法兰西科学院。已经是大牛了的拉瓦锡把这篇文给毙了。
1791年,已经是革命领袖的马拉(对上号了吧,就是那位死在浴缸里的革命家)写了一篇檄文攻击国家的税务机关盘剥百姓作恶多端。1794年,本职工作是税务官的拉瓦锡在大革命的大暴动中被捕,5月8日,他和其他27名税务官一起被上了断头台。不太靠谱的传说他的头被砍下来后也像事先约定的那样向周围的人眨眼来着。
关于这个话题,最翔实的记录也来自于法国。
在某期《刑事人类学档案》Archives d'Anthropologie Criminelle里,法国医生波略Beaurieux记载了1905年6月28日早上5点30分的一次断头台行刑。被砍头的是谋杀犯亨利郎贵Henri Languille。波略记载如下:“头颅离断后,嘴唇和眼皮不规则震颤5-6秒。数秒之后,震颤消失,眼皮半睁,只见眼白,就像我们日常观察到的尸体一样。此时,我高喊一声”郎贵!
“头颅的眼皮缓慢睁开,眼球转向注视我。几秒钟后,眼皮又合上。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他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第三次呼唤时,它的反应消失。总时间大约有25-30秒。”
2011年发表在PLoS ONE上的一篇论文(Neural Dynamics during Anoxia and the “Wave of Death”)也支持了这些观察的结果,荷兰的几个科学家发现切下来的大鼠头会继续产生脑电波大约十几秒。不过这些荷兰人分析了脑电之后认为这些鼠头在三四秒中内就失去了“意识”。
说完了头,再说身体呢。动物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头部总体来说要更耐操。当然我们讨论还是要集中在脊椎动物里,否则,蚯蚓会问“砍头为什么会死?”海星会问“什么是头?”。总体来看,变温动物的机体似乎要更耐操。如果各位杀过活鱼,一定观察过它们的离体心脏能在完全没有血供的条件下继续跳动很久。而被砍掉一两个小时的蛇头还可能会咬人。
即便是复杂如人,很多医生和入殓师都观察到过死了十几个小时的人尸体还有可能出现肌肉颤动,说明有些肌肉细胞和它附近的神经什么的还没死透。这里说的死,是旧的死亡标准,也就是心脏彻底停跳。而如果按照新的通行的死亡标准,也就是脑死亡,死了之后动一动那简直不要太多。
2009年的一篇综述(Movements in brain death: a systematic review.)说大概四五成的脑死亡案例会出现尸体的各种不规则肌肉收缩。
上一句话里的那个“尸体”我犹豫了半天才打出来,我也在纠结死亡的定义。不过我还得劝自己去接受脑死亡概念,否则,一具能动的躯体,也只能成为别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