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我还在上小学,那时我要定期和同学们参加“掩蔽”训练。这些训练都建立在一个可笑的幻想之上——在热核炸弹袭击洛杉矶时,那些脆弱的木头书桌能够保护我们。到了1974年,当我在佩珀代因大学读本科的时候,“氢弹之父”爱德华·泰勒到我们学校来宣讲“共同毁灭原则”预防战争的效果。
他说,只要对峙双方储备了大量武器,那么任何一方都不能从“先发制人”中得到好处,因为双方的报复能力都能将对方送回旧石器时代。直到现在,MAD一直都在起作用。但埃里克·施洛瑟在2013年的那本引人入胜的著作《命令和主宰》中指出,历史上也有过几十次险些擦枪走火的事件,比如古巴导弹危机,以及大力神II型导弹在阿肯色州的大马士革市意外爆炸的事故。
《奇爱博士》之类的卖座电影也描绘了平衡被打破的可怕局面:精神错乱的杰克·D·里巴将军觉得,“有人正在密谋消耗和污染我们珍贵的体液”,于是下令向苏联首先发动核打击。
因为冲突升级、意外事故和疯人当道,像MAD这样的威慑战略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在过去20年里,在各方的努力之下,全世界的核弹储量不断下降:1986年是核弹数量的巅峰时期,全世界共有7万枚左右;今天,这一数字已经下降到了17300枚,其中仅有4200枚是可以立即发射的核弹头。照这样发展,我们能创造一个无核的世界吗?当年的冷战斗士罗纳德·里根认为:能。
在他看来,核武器“全无理性,全无人性,除了杀戮之外一无是处,对地球上的生物和文明都是威胁”。其他冷战斗士也曾呼吁建造一个“没有核武器的世界”,比如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和乔治·舒尔茨、前国防部长威廉·佩里,以及前乔治亚州参议员山姆·奴恩,他们在许多场合发表过这个观点,包括《华尔街日报》。“世界无核”组织还制定过一条路线,计划在2030年达到无核世界的目标。
前参议院联席会议主席詹姆斯·卡特莱特将军也说过,美国和俄罗斯可以各自将核武削减至900件而依然不失威慑能力,再接下来,就可以用外交手段将这个数字减少到零了。值得一提的是,全世界的194个国家中有185个(95%)没有核武,但依然过得很好,而且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放弃自己从前的核武计划,而不是将它们进行到底。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趋势,不过,这样真的能保险吗?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到克莱蒙研究大学旁听了政治学家雅赛克·库格勒的一门课程,叫做《战争与和平概述》。
库格勒认为,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原因有几个:第一,我们难以预测有些拥有核武的国家的行为;第二,还有些“不自觉”的国家想要得到核武;第三,发动常规战争的国家,有可能在战事升级后使用核武;第四,恐怖分子如果得到核武,肯定会使用;第五,虽然使用核武是国际禁忌,拥有核武却并非禁忌,因此,擦枪走火的危险还是存在的;第六,原子弹制造方法的可能落入其他国家或恐怖分子之手,从而打破威慑平衡。
库格勒设想,我们至少可以做到“地区无核”,也就是保留拉丁美洲和澳大利亚之类的无核地区,前提是几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和地区(美国、俄罗斯、中国和欧盟)同意,如果有国家对无核地区发动核攻击时,要共同采取维和行动,而且这类行动谁都不得否决。但是即便如此,像恐怖组织这样的非国家团体,还是可能在黑市上买到核材料,如果他们真这么做了,那么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他们,因为许多恐怖分子都向往做一回“烈士”。
鉴于恐怖威胁连绵不绝,无核世界的前景依然岌岌可危。可是,只要我们继续减少全球核武数量、巩固“不首先使用核武”的政策、加强对拥有核武的禁忌、守护所有核材料、增强经济上的互相依赖,我们就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一个安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