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类学家怎样测定头骨化石脑容量？非常简单粗暴。原本我以为是通过仔细测量建立精确的几何模型，用微积分的办法计算，前两天刚刚得知是用菜籽、沙子之类的细小物体装满头盖骨，然后把菜籽倒到量筒里看一下。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菜籽测量法有一个经典悬案。19世纪有个研究者叫Samuel George Morton，他是民族志领域美国学派的开山人，做了很多颅骨测量。他用的就是细小种子体积法。
他做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结果：高加索人的脑容量平均为1426立方厘米，印第安人为1344立方厘米，而黑人只有1278立方厘米，并以此作为不同人种先天智力差异的证据。一百多年后，美国古生物学家Stephen Jay Gould写书说，Morton是带着种族偏见去做研究的，所以不可避免地会引入偏差，结果是在众多方面都犯了错。
特别是，他做了一个著名的（没有给出证据的）断言：Morton在用种子测量的时候，因为潜意识认为白人脑容量就该大，所以不自觉地把种子塞得更紧、从而量出来也更多；测黑人的时候反之，塞得比较松，量出来也少。他还说，自己换用不可压缩的钢珠，就没有测出这样的差异。
这个断言在体质人类学界引发了巨大的争议，Morton的样本可能有偏差，但如果连测量方法和统计方法都不对的话，那就整个名声都毁了。不久有人类学家出来反驳说，Morton 的测量其实没错，Gould才是搞错的人。然后这一架就吵了三十多年，Gould去世后仍然没有结束。2014年一篇新论文给了个和稀泥的结论：Gould的分析有问题，但Morton的测量也的确出现了种族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