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3年的短短五个月中,美国的医生群体就有超过35亿美元的入账,其中包括制药和医疗器械公司支付的咨询费、差旅报销以及礼物。这一数据来源于一个名为“款项公开”(Open Payments)的数据库。此数据库于9月30日由美联邦医保补助服务中心(CMS)推出。提倡“透明度”的人十分赞赏该举措,然而另一些人却认为,这种数据公开可能会在医生、患者和支付这些资金的公司之间产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效应。
医保补助服务中心的这个数据库应“合理医费法案”而创建(Affordable Care Act)——这份卫生保健法案的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奥巴马医改”(Obamacare)。依照该法案,生物技术公司们向医师支付的所有大于10美元的款项都必须公开——受法案影响的546000余位医师都需如此。
华盛顿特区乔治敦大学的伦理学家苏尼塔·萨(Sunita Sah)认为,这样的信息公开对患者很有吸引力:他们想知道自己的医生是否妥协于行业“关系”。她发现,当医学或法律建议的提供者有选择余地时,他们更倾向于透露这些冲突——当他们自己置身事外时尤其如此。
但是医生们和生物技术产业人员却担心这种公开行为会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迄今为止,CMS网站已被认为“不好使”——它缺乏类似于搜索栏的工具——机构也表示数据库里三分之一的数据有问题。美国医学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在9月30日发布声明说:“发布错误的数据会造成误会、损害当事人名誉,并且逐渐破坏患者对医生的信任。”
就算没有这些问题,美国药品研究和制造商协会(Pharmaceutical Research and Manufacturers of America)与生物技术工业组织(Biotechnology Industry Organization)等贸易集团告诫道,病患其实对“利益冲突”代表的真正意义知之甚少。
“将真正的研究经费与问诊收入等正当费用和那些‘礼物’——说得好听是‘礼物’,实际上是行贿——区分开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来自匹兹堡卡内基梅隆大学的经济学家乔治·路温斯坦(George Loewenstein)说道,“所以这极易对个体患者的决策造成相当大的干扰。”
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的伦理学家苏珊娜·罗斯(Susannah Rose)表示,政府向社会提供此类数据的后续影响并不是那么简单。一些研究表明,患者更倾向于信任那些有着业界支持的医生。“如果真的能好到赚很多钱的话,那么这一定表示着他们医术精良。”罗斯说道。并且,她认为收入公开化能使这些医生看起来更加“诚实”。
但是更多的研究者认为,当病患得知一名医生具有潜在的利益冲突时,对该医生的信任度便会下降:萨认为,这就是为何“语境”(例如行业内关系网的性质)尤为重要的原因。病患实际上更容易听取那些由于行业关系而有所偏倚的医生的建议。她说:“病患并不想表现出‘不信任’的样子,哪怕他们对诊询意见表示怀疑,也不会当面责难医生。”但是他们之后就不太可能继续去求诊那位医生了。
一些研究则指出,研究者群体本身更容易轻视(低估)那些得到行业资金支持的学术论文,无论它们的实验设计有多优秀。此外,他们更容易信任那些表明了“无利益冲突干扰”的论文,而非那些没有这样表示的论文。
美国医生群体与相关行业人员是否会对这次透明化行动作出改变?路温斯坦对此十分期待。一些研究人员认为,那些披露利益冲突的专家容易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从而给出有失偏颇的建议。另外路温斯坦认为可能存在着“告密者效应”,即医生为了避免之后必须公开的情况才拒绝收礼。公司方面也可能会停止提供这些“报酬”。
萨认为,拒绝来自行业的资金可能会对学术研究工作带来破坏,而这正是行业组织们所担心的。制药公司也许会因此另辟蹊径向医师们“发钱”——比如向医生所在的医院或者教育性项目捐赠资金。
来自行业的资金如何影响医师的决策是很难量知的,路温斯坦说。那些来自“礼物”和处方的资金数据都随着时间推移散失甚多,而且难以进行分析。“制药公司不会天真到没有赚头就送出那么多‘礼物’。”他说。路温斯坦和其他的研究者们希望新的数据库能够有助于更多的定量评估,尽管他们可能得多年以后才能寻得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