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一些工科学校对于工科教育的基本思路开始发生改变。过去工科教育比较强调实践。几乎所有的工科院校都有自己的校办工厂,而且学生在工厂实习的时间也比较长。另外,有的学校还有自己特有的产品在校办工厂生产。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也许受到欧美等国的高等教育的影响,国内一些工科院校的教育思路开始向欧美方向转变。
当时的一些高校负责人认为,过去我们的工科教育多受苏联的影响,而现在看来,欧美的高等教育与他们的科技发展都要优于苏联,所以我们的那一套也是需要改变的。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一些工科高校的校办工厂开始萎缩,有的产品也不再积极生产与销售了,有些国防需要的型号在完成一定的阶段的研制,交付相关部门使用之后,高校也不再积极进行后续研发,甚至准备下马了。
高校的领导们认为,我们应该加强基础理论的学习,让学生们的基础理论更扎实一些,将来可以在基础研究上大显身手。而原有工科的教学,顶多都是在工艺上下工夫,他们认为这与欧美相比是落后的。而工科高校领导们考虑更多的是,他们不想再做工科的高校了,他们想做综合性大学。由于整个思路发生了改变,所以教学计划也必须跟着调整。教学计划对实践部分大大压缩,而对基础理论提高了比重。
但是,很多问题并不如人们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原来工科中很多涉及基本功的课程都被压缩了,学生所学的内容当然也被压缩。比如,在机械加工专业中,原来与金属切削有关的多门课程,金属切削工艺、金属切削设备等,最后被压缩成一门课程。这样一来,学生对金属切削的整体了解就变得朦胧起来。一些老教师对这样的改变很有意见,觉得白白浪费很多时间,但学生却没有什么收获。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学生如果真正进入工作岗位,他们到底能做什么?即使那些考上研究生的学生,他们是不是都能从事,或者都愿意从事基础理论的研究,也都说不定。而那些直接参加工作的学生。他们所接受的类似夹生饭式的教育,能让他们具备怎样的技能,也很难说。现在很多课时都在压缩,说是让学生们用更多的时间来自主学习,可是其中有多少学生真有这样的自觉性,都很不确定。
这倒不是说,要把改革开放以来的高等教育方面的改革一概否定,也不等于说,就要恢复原来向苏联学习的那种教学方针。但这里毕竟存在不少问题,而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在今天我们的工业化还没有最终完成的时候,工科高校的存在显然是必要的。苏联当年的教学思路,就是针对工业化来设计的。事实证明,那一套在某种程度上是行之有效的。当然,苏联那一套也有它自身的问题。分工过细,造成一定程度的偏科,对工业化总体发展也有不利因素。
所以我们在与工科有关的高等教育上,应该设有若干层次。
基础理论层次。这种基础理论并不完全等同于理科即纯自然科学的层次,而是与工艺、材料等有较多关联的基础理论。如发动机专业的空气动力学、流体力学、材料力学等。这些学科是基础理论,但又与生产工艺密切相关。事实证明,这样的基础理论研究对于发动机专业是非常必要的,舍此,就不可能使发动机的设计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总体设计层次。工业化过程离不开总体设计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可能不需要对每道工序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对各工序内的基本关键工艺要有所了解。这样在进行总体设计时才能把握住最重要的环节和因素。他们也需要基础理论的培训,但不需要过于专门化。从某种意义上,某种系统方法对于他们可能更重要。或者说,对他们来说,需要那种介于基础理论与具体工艺之间的东西以及关于综合与集成的能力。
工艺技术层次。看上去,这个层次的档次并不太高。但是在国家工业化进程中,这个层次是最基础的。任何产品都是经过这个层次才能被生产出来。而产品的性能与质量也是在这个层次上被决定的。对这个层次人才的教育,需要大量的实习与实践。在大学期间,他们要了解各种设备、工艺、材料与技术。他们也同样需要了解国际最先进的相关内容。
这就是说,在工科高校里,对任何一个专业都不应该按同一个单一的模式来培养人才,而是需要划分各种不同的层次,并根据学生具体的情况与他们的兴趣爱好来对他们进行这种不同层次的培养。这样做,难度不小,但却是十分有效的。至于学生在最后一个学期找工作、做毕业设计,以及此前的生产实习,都能经过相关的统筹来加以解决。这里存在着问题,但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大问题。
这种按不同层次进行人才培养,有了一定的针对性,而且更加结合生产实际,相信整个工业化对人才的需求也就有更明确的目标与方向了。